“沈小哥，你瞧我今日有何不同？”后方屏风绕来一少女，身形丰腴，面容俏丽，瞧见沈青缨，便有些志趣兴起挑逗一番。
沈青缨抬眼，寻声细瞧着，只见她头上戴青绿细花，绾掐丝挂珠钗，肩披葱青宝相丝帛，下着翡翠撒花裙。
一身花招绣带，柳拂香风，好不辉煌。
“衣着鲜丽，明媚动人，确与小姐相得益彰。”沈青缨温情赞之。
“只如此，还有何特别，你再瞧。”东家小姐柳小元近走几步，眼睫急眨，揺首摆姿与沈青缨瞧着。
沈青缨无法，只得依言照做，她这边瞧得仔细，那柳小姐却耐不住那专注的目光，而脸颊飞红，不免有些羞涩。
沈青缨察觉到，轻咳一声，亦是红了耳，移开眼，垂目。
如今她以男子之装示于人前，却也不该如此妄为大胆视之，是以无礼之嫌。
可，唉……。
这柳小姐不知怎地，自她在此做工，总也来寻着机会与她攀谈一番，不是寻了朵花，就是瞧见了什么稀奇玩意让她看。
沈青缨是一直提心吊胆，唯恐人家看出她这假扮男子的女儿之身。
遂只得顺之从之，只想快些打发。
“小姐换了妆？”平常总以薄粉敷面的柳小元，今儿却是妆了个桃花颜，且额心饰有新花钿。
“嗯，你看出来了？”柳小元双手撑于柜面，身子前倾，又与沈青缨近了几分。
沈青缨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板正紧绷着。
“那你，觉得怎么样？”柳小元扭捏着，许是觉着话语有些直白，便偏低着头，目含娇羞，瞥向他处。
柳小元不见人应答，又眨巴着一双大眼回望向沈青缨，重又问了一句：“好看吗？”
沈青缨对此未曾多想，只点头，言：“好看的，小姐俏丽可爱，怎会不好看？”
柳小元见他欢喜，眉眼弯弯，心下荡漾。
随即她开始说起这妆容来处。
沈青缨才知德源街尽头来了位新女子，专为女子画新妆。
“那一手技艺巧夺天工，能将一平庸丑陋女子妆成仙子呢。”柳小元眉飞色舞，将那女子一顿夸赞，且不等沈青缨插话。
“你可知这额钿，”她手指向自己额心中的装饰道：“亦是出自她之手。”
沈青缨细瞧，的确与以前她用之室不同。
此钿清透细薄，纹理仔细，且颜色艳丽，当是好手艺。
沈青缨亦对之称赞。
“你若喜欢，我以后天天妆给你看可好？”
“？”
这话，沈青缨怎地听着有些别扭？
“就是说，你不是喜欢嘛？那我妆给你看呀。”柳小元理所应当地言之凿凿。
“小姐莫说笑，这天天做妆，怕是费用不小吧？您自己欢喜倒还好，若是妆饰于我看，还是不必如此。”沈青缨连忙摆手推拒。
柳小元并不将其话语当回事，正要答，后院母亲却来喊话让其过去，她才有离开之意，不过将要绕过屏风时，她又回转身来，言道：“我知你不好意思，没关系，就当是给我自己看吧。”
说罢便离去，徒留沈青缨心下叹息，这柳小姐总以拳拳之心关之护之，她尤心虚不安，恐让人认出。
这日霞光暮暮，柳老爷将她叫去帐房。
沈青缨收好新纸放入库内，便用帕子擦过手进入屋中。
此时柳老爷坐于梨花桌案后，移开手边楠木算珠，以长辈之姿询问：“沈青啊，你来了也有年余了，如今造纸技法你已有所得，店里客人对你亦是赞不绝口，如今我想了想，该是让你做些采买之事了，不知你愿去沣水山采买些木材，韧皮回来？”
沈青缨双手相握垂于前，恭敬站立，与柳老爷隔桌而立。
她听得柳老爷所言，只觉此乃又一次机会，便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那好，明日你早些随几位专做采买之事的旁屋伙计启程去沣水山，那里是清潭镇最大材料采买之地，亦是许多大家建坊之所，你跟去，也长长见识。”
沈青缨躬身应诺。
“我将需要买的分量与种类写份清单与你，这样你不至于昏昏然不知所谓。”
柳老爷就此次出差之事，仔细叮嘱，未免出错。
待说了许多，柳老爷亦未曾放她离去。
而是又问了些旁的事。
“说起来从前只听闻你只身来此求生计，其余都未曾询问一二，如今想来有事问询，就你家里可有婚娶？有子嗣否？”
沈青缨虽不知其何意，但也心里咯噔一声，斟酌再三后，她答：“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人，未曾有婚，亦不曾有子嗣。”
“那正好，”柳老爷呵呵两声笑，随即于沈青樱不解下，收拢几分颜色，“我现下问你，你可有婚娶成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