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切依旧穿着那套白色的衣服。
我撑着脸坐在石阶上看着他就知道…
我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白泽曾有次喝醉了问我,为什么不去奈何桥找他。
但是我不敢…
我害怕扰他的清净。
我害怕他变成了另一个我不认识的样子。
即使再来一个完全和他一样的人,他的眼睛也没有映过大汉故土上的阳光。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他多活几年,甚至抱着那个小孩见我一面,或许我会更早放下。
可是我现在,无论看风看雨,都控制不住地想起他。
现在想来,当时不应该留在人间那么久。
人类的寿命很短。
晴明告诉我:“你不要再想那个人类了,你看看鬼切,他长得不比那个人类漂亮吗?”
我只能咕哝:“我喜欢皮肤黑的。”
“那好说,万年竹,有个黑漆漆的皮肤。”
“他太瘦了。”
“…酒吞童…”
“不要。”
“那八岐大蛇,起码是从你家过来的。”
“你是不是嫌我命长了。”
晴明颓废地叹口气说:“别记得他了…不痛苦吗?”
“…我也不想记得他。”我听见自己的回答。
我在梦里经常看到霍去病的身影,他想和我说话,但我不敢。
我总是急匆匆地跑开,听见他在身后喊我。
“你就这么生我的气,不想见我吗?!”
我躲在屋子里紧紧挡住门:“你别想骗我,霍去病死啦!”
“…我。”他跪在门外,手扶着门听上去有些委屈:“我…真的是他。”
“你要是他,你有本事来找我。”
“…我找了你很久,你不在家里。”
我犹豫了半天才偷偷拉开门,身后满是星光的那个人浮现出我熟悉的身影来,面容却因为光影的关系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那双历经风霜的手扣住门扉:“你不看看我吗?我找了你很久。”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
抬手拿起一把小刀插进自己的脖子,清醒过来前,眼里是他那惊慌失措的下半张脸。
自此之后,我梦见到他背对着我远远地坐在台阶上。
我不喊他。
他也不会扭头看我,但会和我说话:“你怎么还记得我啊?”
“我没有记得你,是你擅自出现的。”
他的声音些许嘶哑:“是你总把我拽过来的。”
“胡说八道。”
我醒了后把我存在柜子里的那些画拿出来,想都烧了但又怕火,就只能盯着那画看。
看着看着就开始傻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傻笑什么。
可能是刚刚他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
我又爬上床睡了过去。
这次他躺在一个破烂的小凉亭里,身上破破烂烂的都是泥浆和血水。
在黑漆漆的林子里,我只能看清他那被月光照亮的干涩的嘴唇。
“你想吓唬我是吧。”
他咳嗽着声音闷闷的,喘息几声撇嘴嘀咕:“你拿把刀捅我算了。”
我变成小兽踩过他干瘦的身上,窝在他脖颈里闭上眼:“才不捅你。”
“我现在可是疫病缠身,你就不怕生病。”
“我说了,我不怕你的。”
他抬起只有皮骨的手搭在我脑袋上嘟囔一声:“失败了,本来想吓你别再想我的。”
“你魅力多大呀,你可是冠军候呀,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霍去病嗤笑了一声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
他说道:“你还不敢看我吗?”
“…不敢。”
“我现在变帅了。”
“那我也不看。”
他有些落寞地笑了声,随后说:“我之后…不来了…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睁开眼,神阁天花板上传来细雪碎玉的声响。
许久之后,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没有。”
我很久没再梦到过他。
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几十年之后,晴明去找鬼灯报到。
鬼切邀请我和缘结神还有红叶去大江山玩。
一段时间之后,白泽来接我回去,酒吞就办了宴席。
我喝醉了酒,不小心吐了邻座鬼切一身。
他无奈去衣服,但似乎没有别的,只能穿上那套白色的衣服。
我怔怔地反应不过来,看着他走到我跟前坐下,才有些难过地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