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忠红莺娇一个人,只忠诚红莺娇一个人,哪怕面前的小姐只是个孩童。
她还记得第一次从圣女怀中看见红莺娇的情形,那凝聚在小小婴孩额头的火苗印记,就是西南上下为之坚守数千年的狂热信仰与传承。
钧天斧跟乾坤鼎与每一代魔教圣女体内觉醒的真血共生,哈桑很清楚,魔教已经足足有四代,没有出现能够使用钧天斧的继任者。
乾坤并万象,九鼎震魍都。
世人只知西南边界魍魉之都因乾坤鼎之故,才使鬼界难开,却不知道……
“我睡了这么久啊……”红莺娇抓了抓眉前飘起的碎发,“月牙还没起床吗?”
哈桑:“她起了。”
“呀!”红莺娇露出高兴的神色,“终于起来了,我去找她!”
“小姐,喜欢,跟她玩?”哈桑古怪的嗓音在夜里听着直教人起鸡皮疙瘩。
红莺娇搓了下胳膊,反驳道:“当然不!”
“我只是……”红莺娇踢了踢脚下的夜明珠,“我也不知道。”
哈桑隐约从风中听见红莺娇的叹息声,但红莺娇转过身来的时候,仍是一脸笑模样,脚步轻快地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柳月婵正在甲板上看星星。
红莺娇跑下来,楼梯被踩的咚咚作响,柳月婵偏头看了楼梯一眼。
“月牙,你可真能睡啊,睡这么久才起来!”红莺娇跑来,坐到柳月婵旁边,“看什么呢?星星?”
“嗯。”
“吃饭了吗?我娘给你留了饭菜。”
“吃过了,师兄端给我了。”
“我收集了一整套画册,分你一套,我放在你桌子上了。”红莺娇的目光落在柳月婵膝盖上小小的手掌,心道:柳月婵这样看,可真小啊,像摊贩里捏好的泥人,玲珑小巧。
“画册送你,等你回凌云宗,也能看。”
“谢谢。”
气氛略有些沉默,就连红莺娇,夜里也没有白天活跃,黑夜总是让人联想到一些不愿再回忆起的过去,这让红莺娇有几分失落。
她为什么这么想跟月牙说话呢?
也许是因为……
她有些孤单。
红莺娇看着面前稚嫩的孩子面容,努力在上面寻找柳月婵成年后应当有的轮廓痕迹。她的确打算对萧战天放手,也曾对着圆月摇祝柳月婵跟萧战天百年好合,可这些想法,在见到柳月婵孤身一人呆在保婴堂的时候,又化为了一种微妙强烈的不甘。
就像很多年前,她看见柳月婵站在花树下,对萧战天温柔一笑,远远看去,两个人是那么登对时,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强烈愤怒之情。
她还爱着萧战天吗?
红莺娇有些迷茫的想。
可柳月婵在魉都之门开启那天,帮了她那么多,她承柳月婵的情,并不打算再跟柳月婵针锋相对的相处。
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她羞于启齿,每天快快乐乐想将那件事抹平,告诉自己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红莺娇心里很清楚。
她偷走了乾坤鼎,为此,魉都之门开了,死了很多很多魔教的人,那里面有她的亲人,朋友,还有曾经追随相信着自己的哈桑。
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哪怕是红姑。
于是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记得发生过什么,红莺娇窃喜,时间一久,每当夜晚来临,又有些心虚慌乱。
她从罪恶的枷锁中逃走,看似得到了一个新的机会重新开始,又似乎将自己困进了一个更大的枷锁里,柳月婵曾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告诫她要负责到底,能封魍魉之都一次就能封第二次,还有那青帛……
红莺娇问自己:那一天,当真除了跳下魉都之门,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月牙……”红莺娇迟疑着开口。
“嗯?”柳月婵扭头看她。
“你,你去了凌云宗,要好好的。”
柳月婵:“……”
“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你别找姓丘的,我这里有个铃铛,你拿着。”红莺娇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红铜色铃铛递给柳月婵,“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结界,只要铃铛碎掉,我这边就能感应到,万一……也许你会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