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胃开始叫唤。
阿宾媳妇正往外摆弄小碟小蒸笼,感觉有人来,头也没抬:“来点什么靓仔?”
“一份白粥,一笼虾饺。”
“好咧。”大姐扭头去拿碗,吆喝道:“找地方坐吧,付款码在旁边自己扫,8块。”
杨今予环视着熟悉的环境,视线锁定在他小时候最喜欢待的角落。
但今天那里恰好坐了个人。
阿宾家平时没几个客人,并非难吃,只是北方老百姓的早餐就那固定几样——胡辣汤,豆腐脑,小馄饨。
口味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吃不惯南方口,每次杨今予来吃,几乎就是包场。
他过去坐到了隔壁桌。
这时那个位置上的人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机贴在耳朵边听了一会儿,骂了一句:“妈的,我现在过去。”
随后那人忽然转换成粤语跟老板娘说了几句,老板娘露出担忧神色,劝了几句什么。
杨今予没听懂。
但他一向对音色敏感。
这人切换成粤语时,声线里带着富有颗粒感的磁性,很独特的丧式少年音,还怪好听的。杨今予不禁把目光落过去,才发现这人肩上扛的是个校服。
刺头狼尾,校服扛肩,耳朵夹烟,手腕上还有纹身。
杨今予用一秒钟得出结论,将这人划到了“哥入狱前也是个体面人”那一拨里。
“看什么?”这人没什么好脸色的踢了踢杨今予这边的桌腿。
杨今予无意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便收了眼专心等粥。
那人骂骂咧咧走了出去。
老板娘端上来一屉热气腾腾的虾饺,看了杨今予好几眼,才“哎呀”一声:“是你呀!我就说眼熟——阿宾你来看看,这不是那谁吗!”
老板娘叫不上他的名字,就一直说:“好些年没回来了吧,长大了,都这么高了。”
阿宾叔在围裙上擦着手凑过来一看,“哟,小鱼,是吧!是小鱼吧。”
“啊。”杨今予尴尬地低了低头,没想到还能被人叫出这个称呼来。
阿宾喜滋滋地,还想再说话,却被门口一阵风似的黑影扒开了,险些没站稳。
杨今予错愕地看着伸到领子前这只手,刚才那位刺头哥们去而复返,手劲极大地拽着他的领口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杨今予条件反射挡了一下,用他那只没受伤的右手。
“阿忱,哎哟有话好说,怎么了嘛?”老板娘上来拉了一下。
刺头指指门外,居高临下看杨今予,“我轮胎是你搞的?”
杨今予只想安静地吃个早餐,却被莫名其妙地动手动脚,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有病?”
刺头拧着眉毛,显然是不信,“车就在门口,半小时以内就你一人进来了,你说呢?”
杨今予怀疑自己回蒲城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连着两天被找茬,一阵无语。
还要赶去学校报道,更是没胃口吃了,扭头就走。
刺头却不由分说跟了出来,揪上杨今予的后衣领:“让你走了?”
阿宾叔和老板娘也赶快跑了出来:“阿忱!”
这个叫阿忱的,人高马大身量颀长,逼近压迫过来时,杨今予看到他校服下的肩臂线条,透着浓烈的蓬勃野气。
杨今予判断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大概打不过。
于是铆劲推开了他,阿忱猛地向后趔趄了两步。
老板娘哎呀一声跑过来,在谢忱背上安抚着拍了拍,用粤语跟阿忱低语了几句话。
“杨今予!”
一道清润冷调的声音掷地有声,闻声回头,杨今予见后面跑过来的人竟然是闫肃。
闫肃今天穿得是蓝白条校服,虽然并无什么款式而言,但比他那件米其林要修轻薄的多,整个人的线条都被拉长了不少,看起来舒服多了。
蓝白条?
杨今予又看了眼刺头肩上的校服。
闫肃跑到跟前,视线也落到了刺头身上。
“谢忱?你怎么在这,还不去学校?”
“管好你自己。”谢忱冷哼,不想跟闫肃这种张口闭口说教人的校干部说话,于是推起自己的自行车掉了个头。
走出去两步,突然回身,眼神直逼杨今予:“你叫什么?杨今予?哪个今哪个予?”
“谢忱,1班的人不是你能找的。”闫肃警告他。
谢忱不屑地朝他挑挑下巴,推着他被扎了轮胎的自行车走了。
闫肃在杨今予身上看了好几眼,大概是有太多想问的,又无从开口。
“他自行车胎被扎了,以为是我干的。”杨今予主动说。
显然是没说到点上,闫肃没吭声,杨今予又说:“哦,班长怎么在这,家也住这边?”
白天的杨今予俨然没了昨晚的戾色,竟然还挺客气,闫肃的神态变得很神奇。
闫肃:“你知道今天开学吧?胳膊还好吗?”
杨今予下意识将左边胳膊往袖子里缩了缩,插进外套口袋,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知道啊,正准备过去。”
闫肃张了张嘴,转身时带了点无奈:“已经第二节课了,走吧。”
“什么?”杨今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