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太突然,顾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我这,我走了,两个师弟也走了,那谁来照顾师傅您呐?”顾恒摸着头憨笑。
“你放心吧,门派事务虽然繁多,我也还应付的过来,”凌云长老一笑,“再说了,我又不止你们三个徒弟。”
凌云长老将手搭在顾恒的肩膀上。第一次,顾恒在师傅眼中看到了那么多,期待,遗憾,叹息,不舍......从前自家师傅总是生气便拍桌子,从来没有人能从那皱眉中读出些什么,独独这一次,顾恒才清晰地感受到,师傅已年过半百,却从未了却过心中所愿。
“弟子顾恒,定不辱没师门,定当、不负......师命!”
看着眼前这比自己还高的孩子半跪行礼,凌云长老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可谁知顾恒却突然抬头,笑问道:“师傅,这次下山不会就我一人吧?”
就知道这小子没个正经,凌云长老一甩袖子,“对,就你一人!”
顾恒回到院子时相当郁闷,不过见了自家师傅一趟就要离开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还要迈向自己梦寐以求的江湖。
江湖?顾恒只不过听过想过罢了,真正的江湖究竟是何样子,是行侠仗义,还是劫富济贫?只有去过了才知道。
对于顾恒这种二十多年连苍山都没下过几次的山里孩子,此行便真全当摸着石头过河了。
离山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关于自己将离去这个消息,顾恒没打算告诉苏青——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小师妹的眼泪,只要苏青一哭,那差不多他也甭想安安静静地走了。景玄认识,但就他那个冰块脸,还是别去打扰他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家大师兄是个合适的人选了。
洛河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平常除了练功之外还有一大批门派事务要处理,约来约去,竟约到了临走的那一天。
那天凌晨,天还黑着,顾恒一身青衣,一把岷源,一个小包袱,立身于苍山北门之外。
大约是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顾恒身后。
“师兄。”顾恒微微一笑。
夜色中,只有两盏灯笼微微发亮,洛河瞧他这一身行头,面露疑色,“这是要走?”
“不错,”顾恒点点头。“特意挑个早点的时辰,趁着阿青还没醒,倒是难为你早起了师兄。”
洛河只是轻笑,“这有何妨,你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回来。”
“你,知道我是何故离去?”
“前些天师傅跟我提到过,我只是不知那个人就是你。”
“嗨呀,”顾恒摸摸脑袋,“师兄真是神机妙算。”
“此一去,安危难料,前途未知,多加保重。”
“师兄你说啥呢,我这就是出去见见世面,要真遇到了什么困难,大不了我就跑回来,还有你给我撑腰呢。”
洛河不理会自家师弟抛回来的“媚眼”,只是替他理了理鬓间的乱发。
“行了行了师兄,”顾恒实在受不了这温情的动作,把洛河的手拿下来,“你再这样我都不想走了。”
洛河这回没有笑,只是看着顾恒,像是在问他些什么。
借着跳动的烛光,顾恒读透了他的眼神,“替我照顾好阿青和师傅。”
“嗯。”
这一声轻轻的,可在顾恒听起来便似有万般沉重。
该走了。
不再多言,顾恒转身便走。
那背影倒映在洛河眼中,就好像在说:师兄,我们,就此别过。
此刻,天边一缕晨光,缓缓撕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