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霜降,不同于江南的和煦清风,殷州的风是有些冷冽的。
兜兜转转又到殷州,想起上次到时的夏日炎炎,从未在此时节来此的易寒淅,如今竟突然有些不习惯。
昭阳大道上没了往日的繁华嘈杂,空荡荡的石板路上,一眼望去,竟有些“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哀愁。
沿着昭阳大道前往武英殿,那金顶玉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真就好似皇宫一般。
迎接众人的是紫诺,那姑娘戴着面纱,一脸酷酷冷冷的,与她姐姐大不相像。
“各位长途奔波辛苦,请今晚在此歇息,明日夜晚盟主与夫人会在正厅设宴,以答谢各位。”
她说罢便默默退下,只是隐隐望了她姐姐一眼。
易寒淅与顾恒绕了好几圈,终于在复道行空的楼阁之间停下。领路人将他们安排在相邻的两间房后便相继退下。
静谧的秋夜终又回归了安宁,易寒淅与顾恒相望一眼,并肩坐在了石阶之上。
易寒淅抬着头望望天上,对着顾恒道:“星辰斗转,往来四季,我们能平安回到这里,真好。”
“平安回到这里?”顾恒看着她笑笑,“被人威胁着来,也算平安?”
易寒淅挑眉,“怎么不算?至少此刻你我都能平安地坐在这里,看着星星,论着过往明天。”她说着面露喜色。
顾恒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不禁问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易寒淅惊讶,“为什么不喜欢?”
“不是,我只是,一直以为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更爱穿行于江湖风雨之中。”
“哈哈,”易寒淅笑着将手搭上了顾恒的肩膀,碰了碰他的鼻子,道:“我是喜欢江湖的风雨,但那是我一个人的时候。若现在要我选,我愿一生波澜不惊,与我所爱之人共隐山林。”
夜风微微凉,夜中那男子却满腔热血,他怔怔地盯着那女子,波澜不惊,共隐山林。
他忽然抓着她的双手,道:“等从殷州离开,我们就回苍山。我去找我师傅,求他成全我们。”
看着顾恒一脸严肃的表情,易寒淅实在不忍心打断,却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是别了吧,小心你那师傅又把你打得半死不活。”
提及这事,顾恒多少有些脸红,嘟囔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易寒淅听到了,她于是又一阵狂笑。
顾恒:“......”
她努力憋住笑拍拍顾恒的肩膀,道:“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对苍山感情甚深。如今木已成舟,何必再跟他们,跟你自己过不去。”
她撑着脸颊,笑道:“反正我呢,也不需要他们能接受我。”
听到这话,顾恒先是感动,后又心痛。这个女子总是一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才能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心底。
“不管他们怎么想,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他们?易寒淅惊诧,顾恒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对面是谁。”
夜风中女子的乌发飘扬,遮住了她的脸庞,她匆忙地转过头去,好似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别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傻瓜,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都是问题,还说这些。”
可他坚定地抓着她的手。
“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这一回,我绝不会放手。”
那夜深时刮起了大风,吹了满地的落叶。楼阁里,两人的床榻临墙而置。秋日的最后一个时节,来的比往年都要暖。就连即将到来的“鸿门宴”都显得那么平和。
那天夜里,苏雪嫣一如既往地睡不着。
她与楚漠的感情在生下楚清歌后便一坠千丈。起初几年,楚漠还会顾忌着父母给她几分颜面,装一装贤夫慈父。可这些年,楚怀陈璃的心思不在武林上便是在清歌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当初求着娶来的这位儿媳妇的感受。于是,楚漠也更加肆无忌惮。
他先是常常夜不归宿,后来直接搬离了两人的宅院,再后来,甚至成了风月场所的常客。
苏雪嫣是万花谷前谷主、“药王”苏幕天的掌上明珠,万花谷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肯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于是她与楚漠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争吵。
陈璃与楚怀起先还会训儿子几句,可后来也是看透了儿媳妇娇惯的性格,任是再劝亦无用,便从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雪嫣认定了是公公婆婆偏袒,可惜万花谷远在千里之外,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无依无靠,只能困在这武英殿内做一只金丝雀。
她的脾气越发暴躁,这无处发泄的怒气渐渐地被归结到唯一的女儿身上——她认为女儿的出生改变了她原本幸福的人生。
所以楚清歌很怕她的母亲,她不懂为什么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用愤恨的眼神望着自己。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