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闷,便趁着大家玩闹出去透透气。
五月的中京,槐树已经亭亭如盖,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鲜绿。茹争流深深吸了口气,这条街还挺热闹,能看见不少穿着蝙蝠衫牛仔裤的时髦姑娘骑车路过。
这时候,谢言言也从里面走出来,站在茹争流旁边,说:“出来抽根烟”,说着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两人默默地站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谢言言猛嘬几口,不一会儿半根烟就下去,随口问:“毕业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也不是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你呢?”
“大概率中京话剧院吧。”
“啊,挺好,真羡慕你。”
谢言言又猛嘬了几口,与此同时,天色飞快暗下来,他的脸迅速隐没在夜色中,只剩下一团模糊。
茹争流只看见橘红色的火星亮起又暗淡。
“哎,上次去你家玩儿,和我们一块儿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郑文汇?”
“不是,是那个男生,特别瘦那个。”
“哦,谷从跃。”
“啊,对,就是他,他分配到哪儿了?”
“去年就公派出国了。”
两人又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茹争流正被一个烫了满头卷儿的姑娘吸引,突然听到谢言言轻轻“呀”了一声,一扭头,正看到他疯狂抖手,显然被烟屁股烫了。
谢言言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挠挠头,看起来非常傻,和平时矜持金贵的样子判若两人。
笑完了他问:“你有没兴趣去中京话剧院?”
茹争流笑道:“我想去就能去吗?”
“我,我有个叔叔,在那边……”
茹争流突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往日想也不敢想的方向,突然展开了一条金光大道。
她酒后的脑子一时跟不上,只飞快旋转着各种中京话剧院的好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金饭碗,再过上几年,绝大多数行业都市场化了,但像中京话剧院这种地方,自始至终都是国家单位,旱涝保收,而且它格调高、专业强,又好说又好听,还能学东西。像他们这届毕业的学生,很多都在努力,想分配到好一点的地方,但没有人往中京话剧院努力——并不是大家不想去,而是谁都知道那地方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就去,怎么折腾希望都不大。
这时候,身后有辆车开来,车灯照亮了谢言言的脸,酒精让他从脸颊红到耳朵,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蓄满了紧张和希冀,睫毛轻轻颤抖。
任谁看上一眼,都明白他此刻心思。
茹争流被他的眼神烫到了,飞快低下头,又马上抬起来,对他微笑:“啊,谢谢。但是你不觉得我在拍电影方面很有天赋吗?要是我去搞话剧,会不会错失一个大导?”
这时身后那辆车已经开过,夜色又笼罩了两人,茹争流不再能看清谢言言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谢言言若无其事地说:“也是啊,我还等着将来你成大导把我带飞呢。”说完嘿嘿干笑两声,”内什么,里头吃得差不多了吧。”说着转身进去了。
随着毕业时间的临近,茹争流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在发生变化。原本很随意的同学之间变得客气起来,大家好像每天都忙着自己的事,不到熄灯,宿舍里基本看不到人。晚上的卧聊会也很难再开起来,偶尔聊起来,还没说两句,自然就要提到分配去向,各种小道消息在同学之间传播着,一个比一个出乎意料。有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同学,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他有深厚背景,同时有些平时表现很优秀的同学,却因为种种问题,被各家用人单位踢来踢去,一直没有着落。
像茹争流这种毫无背景的,一般来说都是等待着命运的选择。当然学校教务处的老师也会根据每个毕业生的不同特点向用人单位推荐,至于用人单位会不会录用某个人,决定权还是在单位本身。很快,留校的那批同学名单首先公布了出来,人选和起初在同学们之间流传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正是因为没有区别,才更令大部分人失望。茹争流他们班留校的是一位平时很不起眼的男生,公认非常优秀的蓝晨据说也申请了留校,却并不在这个名单上,不过他玩得最好的兄弟,摄影系的郎勇成功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