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观众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但是话剧的表演方式与电影不同,话剧是小舞台,为了让最后一排观众也能看清楚演员的表达,表演会适当进行一些夸张;电影是大银幕,能把人脸放大到数米,最细微的表情都能够轻易被观众捕捉,话剧舞台适合的表演方式,到了电影镜头前就显得有些刻意,不够生活化不太自然。
拍了几次之后,杜老头儿把陈清找去聊天,聊完之后陈清明显心理负担很重。从此以后,她场场都到,无论有没有自己的镜头,都会呆在片场观察别人的表演。刚开始,她NG还是很多,但不到一个星期,重拍数量明显减少,半个月之后,就算挑剔如杜老头儿,也挑不出她大毛病来。
有次摄制组一起看片,杜老头儿调出陈清的镜头,感慨说:“小陈是有点天才在身上。这才几天,不能说脱胎换骨,也和刚开始完全不一样了。”
制片主任说:“那可不,她不到二十岁就是宁市话剧团的台柱子了,演什么像什么。没点本事,怎么能红这么多年。”
杜老头儿摇头惋惜:“她要是二十岁就开始拍电影,早就尽人皆知了。我也不算有运气,就应该等她先拍一部,演技顺了再来拍我的。你看看这个镜头,她转身的动作还是有点儿起范儿,稍微有点夸张,再看看这个,就很自然了嘛……像这种一教就会的,就应该先在别人那儿学得了再让我来拍嘛。”
大伙憋着笑,相互偷偷递眼神儿。这老头儿真是人心不足,要不是平省成立了电影制片厂,陈清一个话剧演员哪有机会拍电影,还想等别人教好了再用,想得美。
一个月之后,故事线拍摄过半,陈清也游刃有余起来,和王群明拍对手戏也毫不逊色,竟隐隐有压制之势。
杜老头儿看着两个演员在场上飙戏,脸笑得像一朵菊花,这种带着火药味儿的争吵正是他想要的东西,按照这样的进度拍下去,很快就可以杀青。
几天以后,他们拍摄了厂长和工程师矛盾爆发最激烈的一场戏。演到一半,陈清突然气场全开,整个人好像被角色附身一样,那种强大的自信和救赎感,让现场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轻微的压迫。
王群明突然卡住了,嘴巴张开又闭上,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的台词来。气势一下萎靡下去,他虽然比陈清高了两个头,还是像根下了盐的黄瓜,一下子萎缩了。
杜老头儿只好喊停重拍。
这次刚开始,王群明就忘词,怎么都进行不下去。
又重拍。
又忘词。
连续好几次都没办法进行,杜老头儿只好停下来,让王群明调整调整状态。
十分钟以后再次开拍,这次虽然演完了,但杜老头儿很不满意,认为王群明没有演出厂长那种为了信念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疯狂感,只好再重拍。
重拍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这一天就拍了这一个镜头,一直到收工,杜老头儿都不满意。
他们剧组现在都住在工厂附近的一家破旧小招待所里,隔音极差,当天晚上,整层楼的人都听到杜老头儿房间里传出他和王群明激烈地争吵声。他俩越吵越凶,直到“砰”一声摔门争吵才结束。
第二天,剧组里纷纷传王群明不满意自己名字在陈清之后,要求在影片演职员列表上将他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茹争流这次住得离杜老头儿比较远,没听清昨晚他们吵了什么,听到大家传的消息心中惊讶:这才八三年,都开始争番位了么?原来这种事情历史如此悠久。
这天的拍摄王群明没有出现,他们不得不临时调整方案,把几场陈清的个人镜头提前。
晚上,杜老头儿房里又传出了叫骂声,这回倒是没有王群明的声音,只听到杜老头儿一个人汪汪汪得如一条疯狗。
茹争流听着他骂人心里着急,生这么大气,可别再犯病啊。但这会儿又不好上去看,直到又听到“砰”一声摔门,上头没了动静,她才一路小跑上去看看杜老头儿的情况。
杜老头儿正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柳儿,满脸通红,呼哧呼哧,一看见茹争流,就大声骂道:“开除他!给我开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