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邢舟即将面临的是以一敌二的形势。
再次睁眼时,她最后深深地看了邢舟一眼,这一眼是无限缱绻,像是在做着某种告别。
两人四目相对,那人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突然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几乎是向这边冲了过来。
她蓄满力,将全身力气平衡分散到腰腹和背部,用尽全力向身体右侧的斜坡滚,同时以最大的力度,将自己的嘱托喊了出来。
“邢舟,注意身后!”
“保重——”
少女最后的声音响彻云霄,与沙漠里呼啸着的风做着抵抗。
语落的瞬间,瞿意融感受到自己的腰部恰好来到了横坡与斜坡连接的断面位置,她的身体在平面上悬了不到半秒,又以飞快的速度向下翻滚。
眩晕感与失重的刺激感一同传来,此刻瞿意融的身上只有一件纯棉短袖,因此翻滚着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有砂砾扎进胳膊,细细密密的疼痛不断。
不知多久后,直到胳膊上传来麻麻的感觉,她翻滚的动作才在一处平面停了下来。
向下滚落的过程中,不断有砂砾黏到她身上。
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狼狈,头发上,衣服上,已经布满了滚落时带到身上的砂砾。
她很想动手去拂开此刻挡住自己视线的头发,可她尝试动了动被捆到一块的手,才发现这麻绳捆得有多么结实。
每动一下,不旦没有松落,反倒是对她的一种新的折磨。
想自行解困不成,她开始侧耳聆听上面的动静。
细微的打斗声和闷哼声时不时传入她的耳朵,让她的心乱作一团。
瞿意融并没有见识过邢舟打架的场景,虽然知道他的爷爷是上过战场的真英雄,却不知道他自己的实力如何。
也不知道,他面对这两个对手,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壮汉,另一个是擅长用药的神秘男子,是否可以占到优势。
只是心中强烈的预感还没有消退,不停地在提醒她不能放松警惕。
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毕竟这不安的预感太过于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鸣笛声持续在夜空盘旋着,由远及近地扩散至这边。
瞿意融紧蹙着眉头,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松懈半分,心中不断扩大的不安即将要吞噬她。
她扭动脖子,试图抬头向四处打量。
迟迟不见邢舟的身影。
心早已乱成一团麻,此刻泪意直逼眼眶,失落感萦绕在她的心头经久不散。
头顶上方刹车声交错响起,警车鸣笛声提示着人民警察已经来到了现场,安全受到威胁的人们可以重获新生,终于迎来了天亮。
躺在沙面上的瞿意融,心脏却一下一下、真真切切地发出蚀骨般的疼,她被捆起来的双脚不停蹬向地面,摩擦着砂砾发出簌簌的声响。
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站立起来,走到斜坡上方,走到自己心中正挂念着的人身边,亲眼看看他现在的状况。
猝不及防地一个抬头,泪眼朦胧间,视线穿过黑暗,瞿意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斜坡,一步一步、艰难地向这边走来。
最后,那人无法完全掌握平衡,失足滑落。
滑到底部,他迅速站起身,朝这边走来,像是完好无损的样子,蹲下身替自己解着脚上的麻绳,接着,又解开手上的。
眼前的水雾遮挡了视线,可萦绕盘旋在鼻尖的浓重血腥味却提醒着自己不对劲之处。
瞿意融心底咯噔一响,屹立的巍峨山峰轰然倒塌。
双手释放的瞬间,她抬起手腕,动作迅速地揩去了眼泪。
倏地,眼前的场景变得清晰起来。
借着月光,她看到半蹲在自己身前的人面色惨白,唇部也因失血而发紫,蹲着的脚步虚浮。
他身穿着白色衬衫,衬衣肩部的位置,鲜血染红了一片,像一朵盛开妖靡的花,花色是妖冶到刺眼的红色。
原本留存于心底的无数个疑惑在此刻烟消云散,瞿意融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面前人身子不受控制地向自己倒来。
瞿意融心下一惊,然后以跪立的姿态撑住了自己的身子,伸开双臂去扶正倒向自己的人。
那人不偏不倚地撞在她的肩旁上,双膝屈跪在地上。
一阵风将血腥味带向瞿意融。
刚止住不久的泪意瞬间窜了上来,豆粒大小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紧搂着怀中失去意识的人,再也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