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化的孙金口中钻了出来,风一吹它还摇曳着微微摆动。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大脑处于超负荷高速运转的状态,胡建华此时顾不上恐惧,脑筋转得飞快:这东西没生眼睛,一定是听声辨位。孙金刚才如果不吆喝那一声,说不定也不会被这东西缠上。如果不出声音,那它就不会发现自己了吧?
想到这,胡建华更用力地捂住嘴巴。
那团火球暴露在空气中半晌,光芒果然逐渐黯淡下去。胡建华死死盯着火球,大气也不敢喘。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谢天谢地,为图方便穿的是双棉鞋。胡建华小心翼翼地将脚从棉鞋里拔出来,光脚慢慢踩在地上,再一点点朝电话那里挪。
火球突然一抖,爆出一星火花。
胡建华登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动了。对着窗户的反光,胡建华看到自己脸色惨白,全身抖如筛糠。
它不会有眼睛吧?!
胡建华滚了滚干涩的喉咙,试探性地向后挪了一步。刚才还将熄未熄的火球竟真的转了方向。
就在胡建华万念俱灰之时,火球却弹跳着转弯,点燃了药师像附近铺好的红布,火舌登时窜起半米高。
胡建华感觉脑海里最后一根还能转动的神经啪地一声断了。他再也忍受不住,尖叫着扑到报警器前用尽全力按了下去。
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大火迅速蔓延了整个展厅。
胡建华近乎疯狂地晃动着门把手,门却纹丝不动。他用脚踹,用东西砸,用身体撞,所有能试的办法都试过,门依然完好无损。
被烧着的陈列品冒出黑烟,整个展厅火光冲天。胡建华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看火舌自药师像的红布下蔓延开来,逐渐吞噬整个展厅。
画布被烧得蜷曲。
大火中药师依旧法相庄严。左手执药壶,右手结施无畏印,神色悲悯,任由火舌攀上眼帘,将画烧尽。
火光更盛。远远看去,真像一朵红莲。
胡建华委顿在地上看火势愈发凶猛,浓烟呛得人直咳。他突然特别想儿子胡杨,想媳妇吴兰芬。兰芬是南方人,身材娇小,性子却泼辣。自己死后只留她娘俩,孤儿寡母,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恍惚乱想间,胡建华竟看到了一个男人,年轻男人。
那人背对着胡建华。黑发白衣,长身玉立。袍袖被火舌舔舐发出毕剥声响,大火漫卷,他却一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向展厅正中还在熊熊燃烧的药师画像。
不能去!快跑,快跑啊!
胡建华用尽最后的力气拍门挣扎。未喊出口的呼救和意识一起,消散在了扑面而来的滚滚浓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