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夫人狠狠的盯了杨俊杨秀一眼,无暇与他们算账,对着顺阳大长公主大声喝道:“成何体统?你不是常常自矜皇家公主身份,如何像个市井泼妇!和大伯子动手,是哪家的规矩!也不怕孩子们看了笑话!”
杨俊偷眼看父亲,大概他身上的酒渍是三婶母泼的。
顺阳大长公主却厉声叫道:“我还算什么公主!这朝廷都已经姓杨了,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迟早也会步我兄侄的后尘,你们得意煞了!”
独孤夫人看她再也不愿维持表象,怕她说出更不中听的话,于是对杨俊杨秀威严道:“你们出去!”
杨俊连忙拉杨秀,杨秀去牵菱歌,菱歌却把头埋在顺阳大长公主怀里,不愿离开,独孤夫人也不管她,只目光示意他们快走,杨俊无法,只好和杨秀退出屋外。
杨秀却没那么老实,又担心菱歌,只是不肯走,站在正屋台阶下,也没人管他们。
屋内杨坚却轻蔑的看向顺阳公主和杨瓒,带着胜券在握的优越和俯视,缓缓地说:”我当你已经想明白了,和三郎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你又来撒野,你以为我不敢休了你,为三郎再聘一贤德妇人?”
杨瓒却挡在妻子前面冷冷道:“大兄这话好生霸道,我们兄弟几人早已分家,你住你的随王府,我住我的公主府,我自家能做自家的主!公主犯了哪一条我要休他?”
杨坚暗和几个兄弟都不大合得来,因父亲去世的早,杨瓒也没怎么享受到兄长的爱护。反而是顺阳公主的皇兄高皇帝,因杨瓒英俊斯文,文采风流,正是武皇帝最喜欢的少年俊杰,对他恩宠有加,如父如兄一样扶持他提拔他,将自己最宠爱的妹子嫁给他。
顺阳公主虽然高傲,却一心一意对他,两人当年一见钟情,多年来一直是琴瑟和鸣,感情极深。
看见妻子这几个月极受煎熬,杨瓒也是心疼不已,又恨杨坚无情,醉心权柄,对武皇帝后人赶尽杀绝。
顺阳大长公主短促地冷笑一声,讽刺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这样么?还没坐上那个位子,就已经有君王气势了?要金口玉言来左右皇家公主的姻缘了?那你何不索性带兵冲进皇宫算了,来什么加九锡那一套,相鼠有齿,人何无止!”
杨坚的话掷地有声:“天命无常,有德者居之!你侄儿昏庸误国,德不配位,你心里没数吗?”又讽刺一笑,道:“当年太祖皇帝,你父亲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顺阳大长公主眼中射出炽烈的怒火,说:“没错,我父兄也是以非常手段夺了前朝的江山,可是我父兄对前朝皇室是怎么样的?他不似你,残忍惨毒,将我皇室剿绝!我几位兄长被你诛杀,好,那是宣皇帝不长眼,自毁国祚,让你有机可乘,可是我死在皇陵的侄儿们,没有一个成年,他们都是在富贵乡里长大,连朝堂都没入,你已经把他们赶去守陵了,你派人圈禁看守就是!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连宣皇帝的神殿都烧了,他们死的那么惨......”说着又哀哀痛哭起来。
独孤夫人在旁淡淡道:”跟你说过了,那是守陵宫人犯上做难,也是你侄儿昏聩,对下刻薄,动辄打骂,犯了众怒!”
顺阳大长公主狠狠盯着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切都由得你们说!只是天下人也不是傻子,朝堂也有很多明白人,你们两夫妻虎狼之行也别想瞒得密不透风,欺负孤儿寡母,窃人之国,既想得好名声,又想将宗室屠灭殆尽,就不要怕别人骂!”
她今日心神震荡,不顾后果,当面痛骂,杨坚已是图穷匕见,料想不会放过她,所以早存了必死之心,要么是被圈禁,要么是被无声无息处死,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令出家,不由心中凄然。
回身看看丈夫,想到两个儿子,心中的苦痛,快要把她压到地底下去,她一阵气竭,等着杨坚叫人来将她拖出去。
杨坚果然大怒骂道:“三郎,你如果还是我杨家子孙,就休了这个不贤跋扈之妇,我杨家容不下她!”
杨瓒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一边给公主轻轻擦手上的血迹,一边看向杨坚:“人心不足蛇吞象,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公主是分不开的,她是我孩子的阿娘,是我的妻子,你要杀她也好,圈禁她也好,我都陪着她,要我休弃她,绝无可能!”
他低头温柔地看向神色木然的妻子,说:“阿悠,我们回去吧,孩儿们还在家中等我们!”顺阳公主精疲力竭,眼睛发直,站立不住,他竟直接将公主打横抱起,也不打招呼,就这么扬长而去。
菱歌在后头跌跌撞撞地哭着追着叫:“小姑母,小姑父等等我呀!”
杨瓒也不理,一阵风的出院去了。
菱歌人小腿短,追出院外就看不见杨瓒夫妻了,她跑得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使劲蹬腿。她想跟着姑母走。她实在是怕了呆在杨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姑母不带她走,小姑父也不理她。小孩子又哪里明白刚才屋里的刀光剑影呢,顺阳大长公主这是豁出去骂了杨坚夫妻后,回家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