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惊,这袋中便是助你金蝉脱壳之物。嘿嘿。”艄公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两声笑让含辞毛骨悚然。
桓儿听得母亲惊叫,先是被吓到,憋着嘴瞠着眼怔了一瞬,继而嚎啕大哭,含辞敛住神色,忙过去哄桓儿。
过了许久,桓儿渐渐止住哭声在水碧怀中入睡。含辞抬头四顾,游船已驶向了偏僻的河道,夹岸只见高树和河滩,几乎见不到灯火人家。
“夫人和小公子快把这身衣裳换上。”艄公不知何时站在含辞身后,递过来一只包袱,含辞顾不得惊恐,深吸几口气略作平复,把包袱里的玄色褙子披上。
见水碧迟迟不给桓儿换衣衫,含辞急了,“水碧你发什么愣,时间不多了。”
水碧脸色大变,她抱着桓儿猛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甲板上扑通作响。
“小姐,您自个儿走吧,桓公子不能走!”水碧带着哭腔,说不清是哀求还是顶抗。
“你--?”含辞惊得只觉着寒天里浑身被泼了井水,分明是夏夜,她背脊却渗着冷汗。
“小姐,是我辜负了您!您快走吧,二爷就要追来了!您快走!快走!”霜月依旧跪着,抱紧桓儿,满面泪痕,语无伦次。
含辞心里明镜似的,顷刻便明白面前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婢子已经另投明主,可她脚下似被绊住了,一步也迈不动。
说话间,艄公已靠了岸。
“夫人,请吧,岸上有人候着您呢。”艄公的沙哑的嗓音又响起。
含辞在水碧喋喋不休的催请下,神游般地下了船。
一个黑影窜过来,含辞提心在口,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勇。大勇见状,顾不得许多,搀着含辞往前面停着的马车走过去。
“小姐,桓公子还在船上么?我去抱他过来?”大勇扶着含辞边疾走边问道。
“不必了,水碧她……”,提到水碧,含辞心中一阵刺痛,她捂住胸口不忍再说,“我们快走吧,司马瑜快追来了。”
大勇赶着马车绕着山林走了许久,最后在一户山庄门口停下。
含辞下车,万籁俱静,只听得到马发出的喘息声和马蹄声,已是三更了。
大勇去敲那大门,敲了一阵没人应,便伸手去推,那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大勇,这里安全吗?”含辞这一晚上都是惊魂不定。
“小姐,此处是我早早安置下的,守门的是个老人家,怕是未听见敲门。”大勇不以为然,边答着话边往门里走。
话未落音,只听唰唰唰唰几声,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左右交叉架在大勇脖子上,大勇顿时停手止步,一只脚还悬在门槛上。
“夫人让我好等,七夕良宵,夫人竟有如此雅兴到这荒野山庄来。”司马瑜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魏岩在一旁把大门敞开,司马瑜一身玄衣的背影立在院子里。
含辞这一夜受到的惊吓过多,此时怀着必死无疑的心境,反而冷静下来。
她理一理褙子下摆,坦然地走进门去。魏岩忙欠身让开。
“把大勇放了,有什么冲我来吧。”含辞在司马瑜面前停步,仰头迎上他冰冷的眼眸。
“夫人好胆识。借七夕游船带着桓儿逃走,留下两具烧毁的尸身,来个狸猫换太子,如此缜密的计谋,若不是水碧是魏岩的人,我还真是一夕之间,痛失爱妻与爱子。”司马瑜冷嘲热讽道。
“那二爷准备如何发落?”含辞心中惊恐,言语里却并无慌乱。
“杀了你?”司马瑜伸出右手轻轻掐住含辞的脖子,慢慢加重手劲,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二爷……不会……杀我。”含辞被掐着,言语受限,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那你便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司马瑜饶有兴致,倏地放手,含辞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二爷”,含辞喘着气说道:“江家与王副相家联姻,于你在朝中有利。家中主持中馈,你也还需要我,就连要接你那爱妾过门,也需我这主母向相爷和老夫人去求情。二爷至少暂时,杀不得我。”
“夫人如此聪慧,果真让为夫舍不得杀你。”司马瑜应是本无杀意,他扯过含辞便往外走,“那夫人就随为夫回府吧。”
门外轻微的嘈杂声已响了一阵,司马瑜拉着含辞走出来,见外面一众护卫已将司马瑜的马牵了过来。
含辞欲上马车,司马瑜却不放手,“如此良宵,夫人不如随为夫策马游疆。”
圆月当空,含辞与司马瑜并坐在鞍桥上,从山林疾驰而过,看似一双璧人,实则各怀心思。
“刷——”一鞭子狠狠打在含辞右腿上,她咬着唇忍痛不发出声音。司马瑜欠身在她耳畔轻轻道:“这一鞭是让夫人记住,不可再生反骨。”
回到鹤鸣居,含辞已近虚脱,她发髻散乱,面色如灰,裹着一袭玄色褙子,显得狼狈不堪。
霜月红着眼睛候在外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