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离去,走出驿栈。
我至柜台前订房,方知非悯已定下三间上房,原是一间给我,一间给那白衣少年,一间给自己和拓跋飞,想来他们方才争吵的因由便缘于此。
我想了想,仍单独给自己订了间普通房,留三间上房给他们三个人分。
定好了房,我回头对拓跋飞和非悯道:“我吃过饭了,你们去吃罢,不用等我一起。”又问拓跋飞:“身上还有钱么?”
拓跋飞目视前方,不予理会。
非悯道:“我有。”
我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拓跋飞:“哪能总让女孩子请客,这回你请,去罢,吃些好的。”
拓跋飞却不接,非但不接,还将两手左右交叉往袖子里一捅,蓄意作对。
非悯见状乐得一笑,心情大好:“姐姐放宽心,我请他请都是一样的。”
我讪讪地收回手,回房歇下。
越日清晨,我到后院打水洗漱,彼时拓跋飞正赤膊练拳,一身汗流,非悯坐在阶前,欹枕栏杆,眸饧眼涩,哈欠连天。
虽不投缘,但既照面,也少不得一番客套,我遂问道:“瞧你困的,昨夜没睡好么?”
非悯小嘴朝拓跋飞所在处一努,颇有怨气地道:“快莫提了,那个呆子一整晚都在这儿练功呢!”
她盷眸望向拓跋飞,看了片刻,水眸流光,面颊微微泛动桃色:“不过……他可真好看!看看那宽厚的肩背,看看那紧实的腰身,再看看那健硕的股胫,委实是一身阳刚气,这才是男儿该有的风貌嘛!”
我亦看向拓跋飞,许是看得多了不觉有何稀奇,只寻思着他穿得太少、又吹了一夜寒风,别折腾得再生病发烧才好。
非悯忽道:“你喜欢拓跋飞么?”
我笑道:“当然喜欢呀!他是我弟弟,我怎会不喜欢他?”
非悯摇了摇头:“他又不是你亲弟弟。我是说……”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两圈,一半试探一半认真地道:“你跟这么个伟岸卓异的男儿朝夕相对,难道不动心么?难道不想嫁给他亲上加亲么?”
我愣了愣,待回过神,不禁呵呵作声,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道:“你想什么呢?这算是哪跟哪的事?”
非悯冁然而笑,又追问道:“那你可有喜欢的人?”
“呃……”我顿觉语塞,原只想客气地跟她问个早安,怎就突然切换成了深夜情感节目?
但见她眨巴着眼看着我,还在等着下文,只得含含糊糊地道,“喜欢不喜欢的,我眼下没心思想这些事。”
显见非悯并不满意我的回答,嘴角一撇,道:“真无趣。”
她一面打着哈欠,一面站起了身:“跟你这种死板又虚伪的人说话还不如困觉有意思呢!”说完,她便扔下我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和非悯聊天的空档,拓跋飞已用冷水冲了身子洗了头发,全身湿漉漉的晾在瑟瑟风中,我看不过去,拿起洗脸用的巾帕走上前,边将巾帕往他肩上搭边道:“冬天还没过去呢!成什么样?快擦干!”
我甫靠近,拓跋飞“啪”地一下将我的手掀开,满面怒容,厉声道:“滚开!”
我不明所以地懵在原地,心像被他打飞的那条巾帕一样摔在地上,一时间怔忡惝恍、说不出话来。
拓跋飞紧咬齿关,两手攥握成拳,手背和臂膀上青筋暴起,蓄力待发,仿佛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把我撕成碎片。
往日他若对我耍狠,我多时也会有恃无恐地凶回去,今日却觉有些怕,又觉有些陌生,好像面前站着的再不是那个我相处惯了的拓跋飞。
我深吸一口气,退开两步,轻声道:“随你罢。”转身便走。
“我不……”
拓跋飞方开口,话语便鲠在喉头,吐之不出,吞之不快,辗转几番,终是强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