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是我。胤城传来急报,戳三枚红印,故不敢耽搁。”
是刑钺的声音。
慕星湖面色阴郁,披衣而起,用被子将我裹严实,自行走到屋外会见刑钺。
少顷,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闻得侍童道:“主上,宫里差人前来传信,大王请主上速速入宫。”
慕星湖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罢。”
“是!”
我随意披了件袍子,翻出一身干净的衣裳,在燎炉旁烤热,待慕星湖回屋,便迎将上去,一面为他穿衣服冠,一面担忧地询道:“胤城怎么了?要紧么?”
“胤城无事,晋国出了大事。”慕星湖面色凝重地道,“晋国太子姒禽夷昨日晌午于府内坠马身亡。
既事不关己,颇令我松了口气:“大王寻你,亦是为了此事么?”
慕星湖摇了摇头:“太子意外丧命,晋王定会严密封锁一切消息,即使外泄,也是十多日后的事了。至于我如何知晓,自有门道,日后再与你细说。”
我系好鞶带,又将披风领口拉紧了些,道:“万事小心。”
慕星湖摸了摸我的头,眸子里满是不舍,温声道:“你素来不喜蹴鞠,今日便在家歇息罢,等我回来。”
我拥住他,用力抱紧,过得片刻,方放开手,道:“嗯,我等你。”
慕星湖离开后,我再没心思赖床,徘徊踱步,忽地想到一桩事,便匆匆赶往疏园。到了疏园,我寻来刘恕的信,攒了所有银子,挪了平安的嫁妆,堪堪凑了五百两。至书案前,铺简研墨,提笔再三,落笔无言。
思来想去,终噎出一句:向良,债已偿,愿你我此生再不相见,各自安好。
我将信和银子包好,唤来列战、翦风二人,道:“你二人谁可潜入梁国使馆,替我将此物送到公子良手上?”
列战、翦风闻言面面相觑,大有为难之色。
我暗叹一声,秋祭盛典两日后便结束了,列国使臣归期在即。若他二人办不成此事,怕是只能劳驾太叔乙了。可我又不愿慕星湖知晓这段旧事,徒惹不快,正自犹豫不决时,列战道:“夫人,赤贯姑娘武功高强,潜入王城应是不难。”
赤贯武功虽高,然行止跳脱,不甚稳妥,委实教人难以放心。
我沉思半晌,前往固园唤醒赤贯,将包裹交给她,郑重地道:“赤贯,你与列战一同潜入梁国使馆,把这个给公子良。”
赤贯一把抓过包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之态,兴奋地道:“夫人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我叮嘱道:“赤贯,宫廷险恶,你要听列战的话,莫要任性妄为,记下了么?”
赤贯笑嘻嘻地道:“我记下啦!”
我又对列战道:“送到后速回,不可多言半句,不可多行一步,切莫节外生枝。安全为上,传书其次。”
列战道了句“是”,二人即刻便去。
平安醒后,我同她道:“安儿,平老伯临终时,给了我一笔银子,将来做你的嫁妆。今日我应急挪用,他日定如数补齐。”
平安浑不在意,笑道:“姐姐尽管拿去用便是,反正我也用不着。”她洗漱毕,便欲出门。我知她要去寻黎砚,当下道:“安儿,我今日得空,要好好考考你,看看你这些时日来功课是否落下。”
平安怏怏地垂了头,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唔”了一声,不敢看我。
我心中有数,面上不作声色。考字词时,她答得尚可;考诗经时,她连蒙带猜;考史籍时,已是一塌糊涂,我教她的,她几乎全数还给了我。
如此一来,我还未加以指责,她心虚之余又生羞愧,先认了错,小声道:“姐姐,对不住……”
我板着脸,严肃地道:“安儿,你虽是女孩,可我从未轻视你。我教你这些,既不求你做文章,也不指望你多有出息,只盼你知书识礼,将来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钱夫人一生命不由己,下场凄凉,一念及此,我心生酸楚,叹道:“而不是只能做个生儿育女的工具、任人摆布的妇人。”
平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姐姐莫再生气了,我以后定会好好念书。”
我顺水推舟,拿出书本,布置了繁重的作业,末了补充道:“今日戌时,我要一一考核,如再有纰漏,我可要罚你了。”
平安苦哈哈地应了一声,我作势捧起一册药典翻阅,她慢吞吞地在我对面坐下,盯着面前的书册发了半晌呆,方打开书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我却是心不在焉,哪里看得进去书,时间分秒流逝,心神越发不安。
乍闻得屋外有响动,我登时一个激灵站了身来,道:“安儿,你认真温书,我出去办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