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唯有一扇不足半掌宽的长条小窗透进来的那点儿可怜的阳光照明。
扶绍除了被阳光照射的地方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以外,身体长时间浸在湿潮之气中也变得甚为冰冷。他凭借着本能将身子竭力向阳光能照到的方向够去,手腕被捆缚的位置被绳索勒的露出可怖红痕。
除此以外,他不再做过多无畏的挣扎,干脆闭目积攒力气。只是那药效甚为强劲,他身上力气积攒的速度极慢。
阳光已经照到他的大腿,距离端王离开,约莫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陛下也早已下朝,不知道今日没有他的陪伴,她是否会难过?
扶绍心中不由一阵闷痛,随即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黑暗中,牢室的墙壁不断向下滴水,大概经年日久,已经将石地板上滴穿出一个小小的坑,坑内积水,水再滴落,发出悦耳的声音,这便是这间牢室内唯一的声响。
突然门外“喀拉”一声,那是锁链被人打开的声音,而后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紧接着脚踩在水洼上,发出一阵洼洼咂咂的声音。那人走近,立在牢门外,试图解开锁住里面囚徒的第二道锁,却尝试了半天没能成功,最后她叹了口气,垂下手来。
“殿下别来无恙。”黑暗中,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间空旷的牢室中,却被放大数倍。
扶绍缓缓睁开眼,仰起头向外看去。
木栏墙外,中年女子穿着一件深蓝的粗布衣衫,一头乌发也被包进同色的布巾之内。她面容白皙,眉若罥烟,似蹙非蹙,眸中不见光彩,即便带着几分幽怨倦容,仍能清晰分辨此人与她身上的衣服十分不协调。
正是端王妃!
扶绍有些意外,那日见端王妃院中里里外外十余人把守,她一深闺妇人是怎么蒙蔽众人,好端端的走到他面前的?
见扶绍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端王妃继续说道:“妾身听侍女说,陛下带了一千御林军将王府包围。”
扶绍手猛然收紧。
端王妃继续说:“妾身今日前来,是想求殿下一个恩典。”
说着,端王妃扶着木栏跪在了潮湿的石地板上。
扶绍听着声音,意识到端王妃正在做什么之后,冷冷出声:“王妃何必如此?”
昨夜的小院是为引扶绍前来而设下的圈套,焉知端王妃那出不是?
端王妃心知扶绍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却不愿放弃。
“端王他……一意孤行,妾身……实在拿他没有办法。”端王妃有些绝望,“只望陛下和殿下日后,能饶过霄儿一命,今日就是叫妾身以死相抵,妾身也绝无怨言!”
扶绍不由冷笑一声,仰起头继续看向端王妃,声音比墙角滴落的水滴还要寒凉:“虽然陛下带人围了王府,但在东西郊军营、皇城司、羽林卫中,都有端王的人,如今本宫亦落在端王手中为质,何以见得端王一定会输?”
听到扶绍这话,王妃有一瞬的迷茫,随即意识到什么,逐渐转为惊讶、绝望。
她知道端王的野心,知道端王权势,亦知道端王为了那个位子煞费苦心的经营了十余年。但她除了规劝,从未过多牵涉,因此对端王的底牌并不清楚。
但随即又想到,一个臣子野心再大,也不可能公然笼络人心,如今皇后殿下清楚的念出了端王底牌,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扶绍这话虽是道出当前局势,却也是试探。
他将端王妃的神情变化一分一毫看在眼中,心中对她亦有了几分信任。
“妾身不愿王爷铸成大错,不愿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连累葬送性命。”端王妃有些绝望,扶绍的话使她更加清晰的看清了端王即将走上的是一条绝路,可她恨,她一深闺妇人尚且能看清,他怎么就利欲熏心至此?!
“只求殿下答应,保住霄儿一命,妾身愿救出殿下!”说完,端王妃深深一拜,不顾地上湿漉,以额头轻点地面。
扶绍沉吟片刻,再睁眼时已经有了主意。
“好,王妃身后,有一扁担。”
端王妃向后看去,果然见身后不远处的墙便立着一条扁担,她上前去将扁担拿在手中,走回木栏前。
“找到了。”
“好,将扁担伸进来,挑开缚住我手的绳子。”扶绍视线向下,示意绳子的位置。
端王妃便照着他所说,将扁担伸了进去。只是她力气不够,拿住扁担一小节,大半伸出去,双手便开始有些颤抖,摇摇晃晃的就是碰不到绑着扶绍的绳子。
那扁担上挂着的铁钩有几次差点蹭到扶绍的脸,被扶绍一偏头躲了过去。
端王妃心下惴惴,生怕扶绍恼怒反悔,便更加小心的控制着沉重的扁担。
……
府外,尚儿看着车厢外有些熟悉的脸,一时想不起何时见过。
那少年羽林卫似是没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