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等摸到揽胜阁正门时,沈筠知已经有些上起不接下气,咬咬牙冲进正堂,饶是沈筠珏一向处变不惊,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姐姐快走……”沈筠知抓住她的手臂,喘了两口气,“有两个人摸到了后门,应该是冲着你们查的案子来的。”
说话间,楼上就传来了些许响动。
沈筠珏眉峰一抬,目光钉向沈筠知的背后,院子的正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沈筠珏反握住她,将人往里侧带:“来不及了,往上走。”
两人伏着身,手脚并用攀到二楼,寻了两个书柜钻进去关上了门。
就在她们奔命的时候,数十个同先前两人一样打扮的杀手翻进了院中,团团围住了揽胜阁。早前在院侧小屋内等候的值守官吏,此时也被打晕了扔在地上。
从后头先进来的两个已经将四楼翻了个遍,这会儿正在院中跪立。
“属下办事不力,证物已被傅闻雁带走。”
为首之人脸上蒙着黑巾,鼻形歪斜露骨,眉毛盘虬连至额心。挥了挥手让那两人退下,提起朴刀朝阁内走去。
两刻前宫里传出密信,太子太傅傅闻雁向泰安帝提告去岁科考舞弊之事,主子得了消息即刻令他们潜入揽胜阁盗出卷底,却不想傅闻雁此前闷声不响,今日请奏竟是已经将事情查完了去的,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见那凶恶之人眯着眼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堂中左侧桌上的蓝底书册,是刚才沈筠珏拿在手上看的。
那人走上前去,弯腰将手背贴在矮凳上,转瞬眯起了他的三角眼。将左手举过肩向前招了招,口中吹了个短哨,外头的人得了令,动作极快地踏过门槛进了阁中。
很快便分为两列,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台阶,看得出训练及其有素。
藏在书柜中的沈筠知,听见远处的柜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有些微颤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胸口的衣料。
是该相信十福能带着人及时赶到,还是相信有女主在她身边必能绝处逢生。
又或者——该她沈昭昭披甲上阵。
沈筠知借着远处的动静悄悄推开了柜门,猫腰绕到了一个小几背后,双手小幅地给眼睛扇着风,清亮的眸子很快就氲上了些水汽。
做完这些,沈筠知直起身,脚步绵软地向几个壮汉走去,仿佛是刚睡醒的模样。
“是何人扰了本宫午觉?”
还在四处搜查的汉子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向她看去,只见是一个弱柳扶风的娇小姐,发丝不整,红彤彤的双眼斜睨着他们。
沈筠知努力让自己不像有半点发怵的模样,蹙了蹙眉,又拔高了些音调:“问你们话呢!见到本县主还不快跪下,如此无礼。”说着自顾自走到了一太师椅上坐下。
还在柜中藏着的沈筠珏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双手紧扒着柜门,心下飞快地盘算着对策。
那几人一时间竟真被她镇住了,僵局持续了片刻,直到那首领注意到了动静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将刀架在肩上,直直逼近了沈筠知。
“大胆!你竟敢把这……这刀对着本县主,明日本宫就让皇上把你脑袋摘了!”也不知沈筠知是真怕假怕,总之她挥着从怀里抽出来的帕子,身子向后仰着。
那人听了只是一笑,将朴刀转了个向,刀尖顶地撑在手上:“小的曹四,参见县主殿下,就是不知,南都何时多了您这位——县主。”
沈筠知美目一翻,语气有些不屑:“你这草莽,本宫是圣上亲封的华清县主,你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你说我该剜了你的眼,还是割了你的舌?”
沈筠珏被封县主也就是前几日的事,她赌这恶徒并未见过华清县主的真容。
“原来是国公府的小姐,望县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则个。”曹四微微颔首,话语间却没有多少尊敬。
“你既然知道本宫,还不快带着人滚?”沈筠知说着便不屑于再看她,自顾自地拢着发髻,又低声说了句“做个清梦都被人扰了”。
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他听了,只是那曹四脚下一步未动,稍稍转了转刀尖:“敢问县主为何一人在此?”
沈筠知“啧”了一声,斜倚着把手:“你这鼠辈是吃了豹子胆了?怎么,本宫就算是私会个郎君又与你何干?”
语气放得轻佻,说着还上下扫了眼曹四:“像你这般磕碜的,本宫可吃不下。”
曹四的眼神陡然狠戾了些,握着刀柄的手爆起了几条青筋。生生忍下了这口气,他扭脸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将这口出狂言的“县主”劈晕。
明明是被封赏的外姓县主,作派却和花楼里的姑娘一般,若非时机不当,曹四定要她跪下哭求。
一旁的汉子得了令,正悄悄靠近沈筠知。
沈筠知面上扮了一幅鼻孔朝天的样儿,却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静,方才那几个眼神她自然看在眼里。心里一时有些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