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时代里,都有大把的父母看不明白,她也不过是趁着长公主的醉意随意劝解几句罢了。
“你说的这些歪理……并非全然胡说,我如今的路,不也是自己走出来的吗……”长公主边说边叹息着。
直走了快两柱香的时间,几人才行至宫门口,却见有人站在门旁呵气搓手,像是在此处等了良久。
沈筠知看清了人,一时间有些诧异:“纪大人。”
驸马爷快步上前扶住了长公主,一手抖开怀中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肩上。许是因为他在风中站久了,长公主搭上驸马的手是轻声抱怨了句“凉”,只是语气绵软,仿佛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
听得沈筠知直眯起眼,中年夫妻的小情趣,好磕好磕。
“怎么喝到了这个时辰?”驸马将人半揽在怀中,朝自家马车走去。
“四侄儿献上了布防图,皇兄高兴,宴席便散得晚了些。”长公主口齿还算清晰,“敏煜,你说川儿他在那边……”
“那小子比我有出息,区区辽人,定会拜倒在大庆的铁蹄之下。”
驸马说这番话时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儿子感到骄傲,但会让听者觉着他还在耿耿于怀自己当年的失意。果然公主听了这话,反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筠知在后头忍不住扶额,直男啊直男,不会安慰能不能别张嘴。
自家的马车驶到了近处,沈筠知欲与二人告别,刚说出“殿下”二字,却听身后的宫门内有侍卫奔走相呼:“宫中有令,即刻关闭宫门戒严,非诏不得擅离职守——”
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长公主到底没有喝得烂醉,见此情形,紧蹙起了眉,同沈筠知对视一眼,嘱咐了句:“筠知你先回去,夜深了外头总是不太平。”
沈筠知点头应下,坐上了自家马车回了宅子。
她只是个小虾米,知道好奇心太重会被卷进漩涡里。只是席后姐姐被皇后请去了慈元殿,方才也不见她跟着人流离开,让她隐隐不安。
*
延福殿中,泰安帝侧卧在龙榻上,今夜当值的小太监端着醒酒用的汤药跪在塌前。
略显疲态的帝王撑起了身子,接过木盘上的哥窑斗笠碗一饮而尽,像是醉酒后的头痛让他十分不适,很快又仰躺而下口中嘟囔着“你们都出去,让太子来见朕”。
那小太监“诺”了一声,弯着腰同殿中宫人一起碎步退了下去。
经过殿门时与门外的殿前公公换了个眼神,微微点了点头,小太监继续按照皇帝吩咐的前往东宫传召太子,那位殿前公公见他走远,啐了一口,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为了让泰安帝安神歇下,殿中只留了两盏烛灯。待到延福殿彻底归于平静,先前还颓然卧着的帝王睁开了眼,眉心的川字纹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更加深刻。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鸡血囊袋放入口中咬破,暗红色的汁液染红了明黄色的寝衣,染了一片狼籍。
泰安帝攥着胸口的衣襟猛嗑了几声,状似无力地翻到在地,一边艰难蹒跚着走向门口,一边嘶哑着漏风似的嗓子向外喊道:“来人——来人!”
“父皇!出什么事了?”太子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配合着拍打门框的声响。
“来——来人……”门内泰安帝气息渐渐弱了。
“父皇,发生何事您快告诉儿臣!”
太子带着两个近侍在殿门外急得团团转,又是叫御医又是请皇后,唯独不肯推门进去。转眼却见六皇子带人从远处疾行而来,怒呵了一声“太子”便要往里闯去。
“六弟!殿中情形不明,冒然闯入恐怕会危及父皇性命!”太子大步上前拦住了他。
“李颉,你谋害君主,还想在此阻拦本宫救驾!”六皇子没有退却,直接拔出腰间佩剑欲硬闯进去。
太子急急退后,身侧两个太监近侍竟抽出软剑与其厮杀。
一时间双方打了个平手,六皇子看出他只想拖延时间,手中剑锋愈发凌厉,扬声朝殿中喊道:“父皇您可还好?”
殿中迟迟没有动静,太子吹了个口哨,又从四处涌来几名会武的太监,只见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看着略显狼狈的六皇子说道:“父皇宾天,六皇子李骧欲逼宫谋反,速速将其拿下!”
延福殿的门却在这时被从里拉开。
本该中毒身亡的泰安帝端直地站着,略带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两位皇子。他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冀,直到听见太子说出他的“死讯”。
数十名宫中侍卫从左右两侧鱼贯而出,将两位皇子团团围住。
“朕确实老了,但还没那么容易死。”
泰安帝缓缓走下台阶,侍卫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朕的好儿子,一个身为储君亦不知足,妄图下毒篡位,一个深夜带兵械闯宫。”
“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