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性为意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雪鹭按一个神志不清,认人不明的标签。既能让一桥家全身而退,还能让藤原家因为有一个蠢笨无能的女儿而丢尽脸面。
雪鹭低着头,盯着茶水的眼睛隐隐散发出刺骨的冷意。她既没有慌张,也没有焦急,而是小心翼翼抿着唇,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说起来……我落水的时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一桥家的守卫也在很远的地方,我却感觉被人大力推了一下才翻过栏杆掉下去的。喜喜大人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光顾着行礼,也没有看到大人的动作,说不定……是喜喜大人没站稳不小心碰到我了吧。”
“什么?!”藤原宏信几乎是当场拍案而起。
一桥公本就不善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如泥沼。
雪鹭的话听起来已经是在服软和妥协,仿佛漏洞百出,可只要细细斟酌就会发现,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敲中要害。
这是一桥夫人的生日宴会,自然是排场铺张,守卫众多,想要找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并不容易,唯一的可能便是是守卫受了谁的示意刻意清场——指使之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当时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游廊桥上的栏杆并不低,一个极有教养的八岁小女孩,还穿着厚重的十二单衣,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自己爬上去失足掉落的。
“你说谎!”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短短两次交锋均未占据主导的情况下,一桥喜喜终于按捺不住,他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脸上溢出的愤怒和羞恼显的格外狰狞,“明明是我前来问候之前你已经失足落水,是你自己的护卫救护不及时,才发生现在的情况,你居然污蔑我?”
说着喜喜伸手指向一名护卫,朝他吼道:“你!去把那家伙带来!”
这是最后的底牌,喜喜当时看得很清楚,那个侍卫扑过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慌乱和焦急。于是喜喜明白,他们一定亲如手足,如果以此威胁,她绝不会坐视不理,但此刻喜喜却有些底气不足。雪鹭挡在那侍女面前气势惊人的样子还犹在眼前,而现在,她甚至当面顶撞自己的父亲,还敢指责他的不是。喜喜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那张本来还称得上是清秀的脸逐渐扭曲成可怖的怪异模样。
不多时,那位人高马大的护卫就将一位少年扭送了上来。银发的少年显然就是被强行拖走的胧,此时他的脸上身上布满淤青,显然遭遇过殴打和威胁,身上的衣衫也被磨破,头发上还沾着干草和木屑。
“胧!”
就在看到胧的那一瞬间,雪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离开席位,朝他跑了过去。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合乎礼仪,也不在意这样做是否会给一桥公送上拿捏她的把柄,她只是奔向胧的身边,颤抖的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胧身上的伤口,最后只能无措的停在半空。雪鹭的眼里蓄着泪,却又不敢掉下来,她无声却又剧烈的大口呼吸,就好像还没有从溺水的状态中脱离。
胧瞪大了眼睛。
其实他是担心过的,自己会再一次遭到抛弃。虽然这三年雪鹭总是将他带在身边,也与他说过许多交心的话,但雪鹭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礼貌而疏离,他们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近在眼前,却仿佛远隔千里。对于胧来说,雪鹭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明月,神圣而不可侵犯。他总觉得自己只是雪鹭生命中的过客,只不过是路上踩过一颗石子和跨过一块岩石的区别罢了。
而此刻他终于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特别的。
“雪鹭大人,请您不要担心,我没事。”
胧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吐字也有些含糊不清,但雪鹭还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雪鹭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就是这个人,藤原公。”喜喜得意的指着形容狼狈的少年侍卫,“这种护主不力的家伙直接发落掉就可以了,对吧?雪鹭小姐?”
直接发落掉就可以了,对吧?
一些本该远去的画面突然出现在雪鹭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卡关被这句话打开了一样,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鸟儿的鸣叫声清脆悦耳,暖融融的阳光爬进窗子,一切静谧而温馨。可雪鹭面前的整理箱却空空如也,不论是小时候珍惜的玩具,同学赠送的生日礼物,还是自己无聊编织的手串挂件,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雪鹭的身体蜷缩的很小,整个笼罩在一个女人高大的阴影之下,她叉着腰,语气不屑:“反正这些都是用我的钱买的,你早就不玩这些了,扔了就扔了,一堆破东西而已,哭个什么劲儿?”
“别自以为是的替我做决定。”破碎的呜咽声从雪鹭的喉咙里挤出,仿若小兽痛苦的嘶鸣,空旷的的会客室里谁家变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仿佛是错觉一般,女孩委屈的哭腔传入耳畔:“父亲大人,我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这是什么意思,一桥公。”藤原宏信终于反应过来,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一桥公的对视几乎可以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