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找我。”
“老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文瑞真眼羡地瞅着张钦手上的吹风机。
张钦将插头摁在文喜身后的插座里,又拽来一把椅子。
“坐下吧,既然以前没有用过,我教教你吧。”张钦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湿漉漉的头发黏在他的指腹上。
文喜背后细密地爬上鸡皮疙瘩。
明明在夏季,却有种寒冬凛冽的错觉。
“张钦哥……不、不用了。”文喜从他掌下逃脱,返回卫生间,拎出蛇皮袋钻进房间里。
发丝像蛇一样逃离。
文瑞真见状,从张钦手里顺势接过吹风机,“小钦你教教阿姨呗,这吹风筒咋使唤。”
屋外的动静变得模糊。
像是被闷在水里的蝉。
她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感受到了发软的小腿。
张钦。
这个名字,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种手握不住沙,漏勺网不住水的无措。
暑假两月,日子都是在外打工熬走的。
也庆幸那会儿上面还没开始整治童工这回事。她在饭店打工,白班。主要负责在后厨刷碗,没脏碗,就去前面当服务员上菜。
饭店地理位置好,老板将生意分摊出去,白天是小炒家常,晚上是夜市烧烤。
06年,安远市刚开始发展,烧烤生意更是红火。
她来的时候,白班已经有人在上了。得亏老板娘心善,见她是女娃,说半夜三更呆这儿不安全,多得是地痞流氓打群架。所以就和先前白天干活的小伙子打了声招呼,文喜白天干,小伙子晚上干也不亏。
直到快开学,文喜才停了手上的这份工。
她洗碗仔细,也没摔过碟子打过碗,人也文静,看着就像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老板娘留她一会儿,多塞了七八块。劝文喜寒假打工,还来这里,就缺她。
工资不多,一天十块。不过近两月下来,也攒了五百多。交掉三百的学费,剩下一百多压在蛇皮口袋最下面。
饭店剩下的碗洗完,不到四点。
今天周四,原本张钦在学校不回家,谁知文瑞真说文喜要开学,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团圆饭,没吆喝两下,张钦就拎着包坐车从学校回来了。
文喜坐在饭桌里侧,靠墙。眼神也尽可能躲避着所有人的视线。
张钦从包里掏出一盒积木,给文乐递过去:“舍友从京北带来的,货到了又后悔,我就买了,你玩吧。”
文乐一蹦三尺高,整顿饭都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扔了筷子摔了碗。
吃完饭,文喜照旧沉默着收拾桌子洗碗。
张钦也端着垒起的碗挤进厨房。
“你怎么一直在躲我。”张钦将碗递过去,文喜接过,泡在池子里。
“没有。”文喜垂下眼,按压洗洁精,“忙着打工赚学费。”
“可你的紧张说不了慌。”他说的是陈述句。
张钦大学报考的是心理学,每逢周末,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总是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她觉得不适,张钦又会强调这是大学课程里所学的谈话技巧。
文喜不傻,虽说不理解,但是能躲掉。
好在文乐把积木拼散架了,也看不懂说明书,火急火燎过来找他,将人拉走。
扣碗沥水,文喜回房间收拾开学要用的东西。
翻找了三遍,都没瞧见那张入学凭证。县上的初中开具的成绩证明,薄薄一张纸上盖了好几种章子。
那瞬间,她心凉到谷底。
她关上房门,去主卧找文瑞真。
文瑞真摊平给张平捏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下:“西西找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文瑞真合上门,抓着文喜胳膊,将人扯到楼道。
“不是和你说没事儿不要去主卧吗?”文瑞真脸色不好,“没看见我和你张爸正在促进感情?”
文喜脸色更不好:“我的入学凭证,你拿了还是文乐拿了?”
文瑞真一听,抱着胳膊说:“呦,丢了?那正好,老天爷开眼让你赶紧找个厂上班,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不挣钱的。一女娃娃读什么书。”
文喜看着她的神色,里头倒真是有些幸灾乐祸,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那凭证会丢在哪?
文喜没心思再怀疑,匆匆说了两句,又回房间找。
和凭证一起消失的,是先前用来放日结工钱的棉麻小包。
那还是去世的奶奶留下来的,让她好好攒钱,以后买去京北的火车票,别回安远,别回香溪。
她一直留着。
前日还见过钱包,昨天和今天只去过饭店。
想到这,文喜抓着钥匙飞奔下楼。
赶往饭店那条街,要穿过三条小巷。远处天边的云彩氤氲得美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