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侯爷回来,往那边去了。”
“嗯,叫她们预备好热水温粥,再来一碟子凉菜,一盅君子汤。”
“是!”门口的慧心应声,退出去吩咐小厨房。
慧雨弯腰来接人,李夫人摆手让她退开,依旧不紧不慢地拍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哄:“阿苗乖,早些睡了,明儿我们骑马去。”
慧雨转身去取小锦被,慧云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到了屏风这,瞧见夫人怀里抱着小世子,这才放轻脚步。
“夫人,侯爷带着七八个箱子去的。夫人,这事再不管,将来传出去,恐怕……”
李夫人看向慧雨,慧雨上前抱走孩子,送去东耳房。
“你胡说些什么,守着本分,做你该做的事去。”
慧义退出去,在门外守着。慧火上前,替夫人按捏肩臂。
慧云跪下。
有些话,她想了又想,憋了又憋,这会再忍不住,大着胆劝:“夫人,那位虽卑贱,到底是长辈?,这样的事传出去,那是罔顾人伦的大丑闻。这贱人得侯爷如此看重,那两个妾室是娘娘赏下来的,何等尊贵,才得罪她半句就被打成那样,将来难免恃宠而骄,咱们世子……”
李夫人睁眼,厉声呵斥:“蠢货,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侯爷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教?来人,把姜妈妈叫来,叫她领着人出去。我这里庙小,怕是委屈你们了。”
慧云痛哭求饶,李夫人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声交代婆子:“这两人嘴碎,祸从口出,主仆一场,赏她们一剂药,断去烦恼。若不领情,那……”
她摆手,婆子领命,将人拖拽出去。
李夫人年纪虽轻,但极有威信。她一发怒,下人们慌得手脚拉软,一齐跪下认错。
她抬眼,扫过底下这群服侍的人,沉声说:“我替你们取一个慧字?,不是教你们自作聪明的。天底下,能干的人多着呢,不差你这一个,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憋好了。侯爷是主子,他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们来置喙。东院里的夫人,是老夫人交代务必要照顾好的贵客,和我是一样的,谁要是敢怠慢,别怪我不念旧情!”
底下人都伏地听训,不敢出声。
“你们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想法。我早说过,侯爷要谁我给谁,这七八年,侯爷没张这个口,你们也该死心了。家里的管事小厮,有瞧中的,只管说,我替你们做主。不识好歹痴心妄想的,那就……”
“打死了事!”
李夫人匆忙起身相迎。
她要行礼,南安侯及时搀了,温言道:“夫人辛苦了。”
李夫人笑着服侍他解外衫腰带。慧雨悄悄打手势,服侍的人全退了出去。慧雨、慧义在门口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茶盘食盒,送进屋,放下便迅速退出来。
李夫人亲自伺候他擦手洗脸。南安侯坐下喝汤,她柔声说:“请侯爷见谅,阿苗睡不安稳,我先过去看看,侯爷自便。”
南安侯抬头看她,知道她是特意避出去,心里颇多感慨。他有许多话想说,但好像不必说出来——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他笑笑,说:“元嘉,你放心。”
李夫人笑着回应:“有侯爷在,我哪有不放心的?”
李夫人走出来,叫走了守在外头的慧雨慧义,单留一个传话的小丫头。
慧业从垂花门进来,匆匆赶来禀报:“夫人,二门上的文来让人传话进来,说是七爷?喝得酩酊大醉,在外头大吵大闹,嚷了些不好的话。”
“把人拖回来丢在马棚里,叫大夫进来预备着,明早再给他开方驱寒。”
“是。还有一事,外头……”
慧雨提点她:“有事说事,小世子还等着呢。”
正是事关小世子,才不好启口。
慧业知道夫人喜欢手下人爽利,跪下回禀:“文来说外边有人求见,自报门号,和咱们……咱们世子爷一个名字。这么晚了,本该立即打发走的,可门房说里边从前叮嘱过,因此文来不敢耽误。”
李夫人转身,盯着她问:“千真万确?”
“文来是这么说的。”
“来人多大年纪?”
“十五六岁,身边还跟了一个人,年纪也不大,只差个几岁。”
“快快快,快去请,送去问松阁,就说侯爷即刻就到。”
她快步回到正房,走到南安侯身边,低声说了这事,又赶快取来了外衫。
南安侯立即套上,想到她为自己做的这些,不由得感激地包住了她的手。
李夫人笑着催道:“快去吧。晌午睡多了,我这会没觉,去儿子那待一会。若有事,你打发人来叫我。”
“好!”
南安侯匆匆离开,李夫人回头,亲自收拾桌上的杯盏。
慧雨上前帮忙,小声说:“让我来吧,侯爷爱重夫人,肯定不舍得让您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