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炳办完事后还想赖在萧姝屋里过夜,萧姝委婉劝说几番不成,柳眉一竖,抬脚就把人踹到床底,饶是脸颊还残留着红晕,踹人的力道仍不留一星半点的情面。
“拉上被褥就不认人了,白伺候你一场。”赵炳捡起衣裳往身上套,闷闷地埋怨那无情女子。
萧姝侧身躺在艳红罗帐内,腰间虚虚搭着薄被,肤如凝脂墨发如瀑,身段丰腴匀称,光是隔着罗帐看她身形就能想入非非。
赵炳穿戴好衣物,抄起折扇撇开罗帐,见美人懒洋洋地眯着眼,神态娇憨,忍不住低头亲她,“给我一张恩客牌吧。”
有了恩客牌,他就能随时探望萧姝。
“我这处没有,你去找盈娘子拿,恩客牌都是她在管。”萧姝有些累了,说话声音软乎乎的。
赵炳捏她脸颊,“南曲的姑娘确由盈娘子管,可她管不了你,宛娘,这回你可别想诓骗我。”
萧姝推开他作乱的手,略不耐烦道,“反正我是没有,你但凡问问和我来往过的恩客们,他们可曾有我的恩客牌?”
赵炳想了想,他还真没听说过谁有宛娘子的恩客牌,平常只有宛娘子挑男人的份,可没有男人挑她的。
“那我可不可以...”
赵炳话没说完就被萧姝堵了回去,“你再不走我叫张钦赶人了。你赵家好歹是魏都榜上有名的望族,侯爷应当不喜欢自家儿子在外过夜的,尤其还在烟花柳巷之地,传出去多掉身价?”
这话听起来是在为他考量,可他听着浑身不舒服,宛娘子嫌他直说,他又不是小气之人,搞得这般冠冕堂皇作甚?
赵炳抿紧了唇,脸色沉下去,恨恨盯着萧姝许久,见她丝毫没有哄他的念头才败下阵来,他现在极稀罕这女子,不舍得冲她发脾气,冷哼两声就离开了。
赵炳前脚刚走茴香就端着水进屋了,她把铜盆放在小几上,看到娘子身上的痕迹,不由得皱眉,“赵公子下手没点轻重的。”
“过些日子就能消,无妨。”萧姝在这行当干了数年,遇到形形色色的恩客,被粗鲁对待的次数连她都记不清楚,早就习以为常,左不过是一副已经脏了的躯壳,又不是名贵之物,任他们随意糟践便是,她只要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即可。
茴香按照惯例替她擦洗身子,力道轻柔舒适,萧姝本就昏昏欲睡,索性就着茴香的悉心服侍闭眼睡下了。
安乐坊无昼夜之分,北曲的姑娘站街拉客,南曲的姑娘倚栏卖笑,满楼尽是红袖招,客人来来往往,一天十二时辰就没有停息过。
萧姝在南曲的地位不同,她虽不是掌管姑娘的假母,但身份和假母持平,她真正的主子是袁方器,靠着袁方器这座大山她获得了不少特殊待遇,一般南曲的姑娘都是一人一间屋子,独她占了整座楼兰阁,寻常没什么要紧事,假母不能搅她清静,其他姑娘更是连楼兰阁都进不得。
正因如此,她才能在夜间入睡,不被外头的喧嚣打扰。
今夜她睡得并不好,梦见了一个许久不曾梦见的人,他们少时同吃同睡,连学都一起上,几乎形影不离,阿耶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有十余年朝夕相处的浓厚情分作保,他们必能相守相伴到老。
可是,在她十六岁的那年,阿耶被奸佞削头,阿娘悲恸殉情,所谓的竹马将她丢进了泥潭,从此愈陷愈深。
阿耶为前朝皇室呕心沥血,却换来个悲惨下场。
她和陈宗礼有青梅竹马的情意,悲哀的是恰恰伤她最重的就是陈宗礼。
所以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是永不变质的,是她能倾尽所有去信赖守护的?
萧姝梦魇了,她被光怪陆离的梦中世界扯住双足,任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开。
“水...水...”
萧姝出了满身的汗,喉咙干涩,嘴唇嗫嚅着,无意识地渴求水分滋润。
睡梦中有人给她喂了一勺水,凉意顺着喉咙沁入心间,平息了她的躁动,浑浊的意识终于清晰起来。
冰凉的银匙再度贴在她唇畔,甘甜的水流入唇齿,她逐渐清醒,密密匝匝的长睫微颤,睁眼的一瞬,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稚嫩脸庞。
皮肤白得有些病态,漆黑如墨的瞳仁嵌在一双极标致的丹凤眼形内,铅华无尘,似缀着浩瀚星辰,熠熠生光。
他们离得足够近,萧姝能清晰看到少年右眼睑靠鼻梁的下方点着一粒浅褐色的小痣,看着又纯又欲,莫名地踩中了萧姝的隐癖,她喜欢干净纯洁的人和物,但更喜欢亲手抹脏摧毁它们,这能给予她无上的快|感。
“靠的这么近,你也想爬我的床?”萧姝打破沉默,声音发冷。
到底还是个小少年,禁不住荤话撩拨,脸颊染上红霞,谨小慎微地捧着水碗起身,自觉站远了些。
萧姝半撑起身子,及腰墨发顺着光洁脊背滑落,发间的容颜妖媚绝艳,像极了妲己再世,可她的心情就没这般美丽,“茴香!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