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阁近日闭楼不接外客,程颂联络各部吏员打探何少能,经历三日才将密信传进楼兰阁,次日东日初升之时才收到回信。
得到萧姝授意后,程颂把信纸投进火炉,唤来贴身随从,匆匆穿上便服就往景秀坊去。
休沐日,相府竹林幽幽,细叶蹁跹归尘,内院清新宁静。
身穿青蓝襦裙的婢女们低着头退出溯雪园,裙裾翩翩步履轻盈,为这色调朴实无华的院落添了一道亮丽风景。
相府执事曹延穿过白墙洞门进到园中,在竹亭前停下,恭敬地秉手行礼,“阿郎,吏部郎中程颂求见。”
君尧躺在竹床上,绸缎般的乌发铺开晾着,身上仅着一袭雪白宽衣,煞是风雅落拓。
君钰璟盘腿坐在竹床侧,持着蒲扇轻轻摇动,耐心十足地为自家哥哥吹发,听到曹延的声音,他抬抬头,眯起眼看向亭外,挑眉道,“程什么颂?我怎么没听过?”
曹延答道,“去岁编入吏部的贡士,六品起用,今已为五品郎中,领考功司大小事务。”
初试就入了六部之首的吏部,一年不到升一阶,其中没有贵人暗中接济,光凭才干是做不到如此顺风顺水的。
君钰璟懂得关窍却不明言,只是这位新晋贵子从未登门拜访过,今儿破天荒来一遭,定是有所图谋的。
“延叔,现在是什么时辰?”君尧仍闭着眼,话音慵懒。
曹延精明老练,不用君尧明说就能领悟他的意思,算算时辰,应道,“离未时还有两个时辰。”
君尧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叫他等着,我现在不便见客。”
“喏。”
曹延退下,自行出去告知程颂。
日影渐收,繁茂竹叶在明媚阳光下翻着熠熠金斑,程颂身板笔直地候在相府门前,刚直的气度毫不逊色于苍苍青竹。
左相刻意冷落他是为试探,往日上朝他们相距甚远,他官阶小,左相不会留意到他,而他也没有接近左相的意图,是以他在吏部近一年都还未真正和左相说过话,今日来得突兀,左相要试探他是应当的。
时辰慢慢过去,背后传来马蹄声,有人翻身下马,从他身侧大步走过。
正逢曹延从府内出来,来者随即收敛了张扬的气焰,老老实实弯腰敬礼,“曹执事,草民和相爷约了未时见面,劳烦执事通传一声。”
曹延摆了摆手,只看他一眼就挪开视线,望向日头之下笔挺站立的褐衣男子,高声喊道,“程大人,阿郎已休养完毕,您可随我进府了。”
程颂暗暗松口气,抬步走过去。
“曹执事,那我呢?”男子殷切地问,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曹延皱起眉头,似不耐烦道,“你也一道入府。”
男子讶异,余光瞥见程颂走近,不禁再问,“我和他一道见相爷?”
“阿郎自有主意,你莫要多问。”曹延冷冷回完,转身带路。
程颂心中也有相同的疑问,只不过他略聪明些,没有冒昧询问。
一路上,程颂不时打量身侧男子,总觉得这男子与他有牵连,但他们素不相识,便想不出分毫联系。
曹延将他们带到左相处理政事的勤阁就退下了,屋内燃着清淡的松香,那位白衣公卿端坐于长案,手中捧着一卷书细细研读,似不知屋内进了两人。
程颂长身伫立,抬手行礼,“吏部郎中程颂特来拜访相爷。”
身侧男子这才后知后觉低头叉手,怯声道,“草民许昌易拜见相爷。”
话音落下,屋内归于寂静。
隔着雪色帐纱,程颂看到那人素白纤长的指翻过书卷,温润嗓音随之传出,“程大人请入座。”
程颂应是,走到软垫前撩袍跪坐。
许昌易不知所措地站着,屋内分明清爽怡人,他偏偏起了满后背的热汗,不觉咽下唾沫,小心窥探帐中的白衣人。
“你们应当知道我信奉法家,凡事皆以法束之,最看不得那些违背法纪的人。”君尧垂眸阅览书卷,徐徐开口。
许昌易身形微颤,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程颂面色从容,端方得体地回应,“国无法则不立,民无法则大乱。公平公正的律法能使大齐百代荣昌秩序井然。”
君尧合上书卷,抬眸轻飘飘地略过许昌易,看向程颂,“程郎中有见识,不亏是科举选拔出的才子。”
程颂谦恭道,“相爷谬赞。”
“本相是谬赞了。”君尧将书卷摔在案上,不怒自威,“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我左相府往日可不招你兴趣。”
程颂神情微变,思量片刻,敛眉沉声道,“我确有贵人相助,这贵人和左相一般忧心大齐百姓,她说这魏都就是一盘棋,欲攻将王者不胜枚举,相爷身在凤阁,自是将王的主心骨,您的每一步棋将决定您的王是否能稳坐高台。”
“程颂,凭你方才的一番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