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便能治你死罪,敢对陛下出言不逊,你是头一个。”话虽如此,君尧却无气恼之意。
许昌易吓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就跪下去了,双手撑地,埋首不敢吭声。
他今日来相府只是为了从左相手中领官职,没想到半途冒出个程颂,左相没理他,反倒和程颂打起哑谜来,说着说着就开始论罪,天知道他会不会受牵连。
程颂面不改色道,“陛下是大齐之主,程颂自是诚心敬畏,不敢冒犯。”
君尧起身掀帐走出,行至许昌易旁侧驻足,看着程颂,话却是对许昌易说的,“既是宛娘子把你推给我的,我必不会负了宛娘美意,你去寻十五,叫他带你到京兆府任职,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心里有数,别让本相对你失望。”
许昌易抖着手抹了一把冷汗,伏在地上,哆嗦应道,“草民定不负相爷之命,只是这宛娘身世不纯,她和…”
程颂心惊,下意识捉紧袖角,他是没料到许昌易和恩公还有一层关系,恩公手眼通天,身世定不是一个妓子那般简单,他心里知晓却没起过窥探的念头,因为他铭记恩公知遇之恩,绝不会蓄意冒犯。
左相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让他知道恩公底细,恩公将处于不利境地。
“她和本相是知交,本相自然宽纵她,无需你指点。”君尧冷声打断了许昌易即将脱口而出的秘辛,“好好办事,若你真有大才,本相会重用你的。”
这下不只是程颂,连许昌易都为之震惊,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前些日子左相亲探楼兰阁,坊间流传着不少有关两人缠绵悱恻的话本,只是两人身份实在悬殊,大多人都认为左相只是一时兴起,却不想连左相都偏爱着宛娘。
许昌易还想说话,见君尧神色不虞,遂讪讪起身退了出去。
程颂缓下惊涛骇浪,清醒如常,并未因左相的片面之词放下戒备,“左相为何不让他说完?指不定能听到更多秘密。”
君尧坐下斟茶,睫羽低垂,不以为意道,“这是我和宛娘子之间的事。你今日来想必和她有关联,不必再绕弯子。”
程颂悦然轻笑,从怀中取出手札递给君尧,“恩公命我给相爷传信,请相爷备好人马,最多半月,必能将何少能连根拔起。”
君尧犹疑,“凭许昌易?”
那人胆小如鼠的样子真不像个能成事的主儿,莫非宛娘醉翁之意不在酒?
“恩公自有对策,程颂只是照做。”程颂抱手作揖,“左相不必防备我,我于大齐于百姓皆是问心无愧。”
君尧微叹,“宛娘可能没你想得那般十全十美,若是有一日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希望你还会像今日一样崇敬她。”
“来日事来日论,我只信我的感觉,恩公绝不会做出有害百姓的事。”程颂拂衣起身再拜,“程颂先行告退。”
言罢便款步离去。
君尧展开手札,阅过一行行笔力遒劲的字,紧皱的眉宇舒缓下来,叹道,“但愿你来日不会与我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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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钱庄近日在光明坊开了分铺,为吸引商户,特意将储钱利息提了五个点,更推出了无偿贷钱的商业策略。
魏都城中商人占了三成,何氏新钱庄推出的优惠无疑是商人福音,不止是商人,那些想要储钱的人家一听利钱涨了,纷纷赶着把钱投进钱庄,生怕慢了讨不到好处。
新铺子开业当天生意爆满,热度居高不下,连续几日都是人满为患。
萧姝骑着一匹通体墨黑的良驹慢悠悠地行入光明坊,牵马的是刘泗。
昨夜张钦不知去哪吃坏了肚子,今儿正在楼里闹着,茴香不放心袁方器的两个耳报探子,故留守阁楼。
刘泗牵着马停在队伍末尾,踮脚扬起脖子往前头张望,苦着脸说,“利钱提五个点还免偿往外借钱,何氏怕不是疯了?”
萧姝端坐马背,帷帽面纱掩去了她绮丽的面容,“利钱可以往上提,储期也可以无限延长,骗的都是老实人家。至于贷钱么?何氏不光彩的手段颇多,等钱到手,逾期不还就是违约,让你双倍还你也没辙。”
刘泗醍醐灌顶,却仍有疑问,“主人既然知道他们的手段,为何还要来储钱?”
“谁同你说我要来储钱的,我是专程来寻那位闹脾气的小情郎的。”
萧姝眯眼望着何氏钱庄的门匾,唇角缓缓勾起,眼中蓄积着势在必得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