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亡命徒数不胜数,袁方器不缺他一个卖力的手下,每个人在袁方器眼中都有对应的价值,而他的价值远不足以让袁方器为他得罪钱庄幕后的老板,所以袁方器选择冷眼旁观。
这就是掌权者对蝼蚁的蔑视,他们没有同情心,利益至高无上。
张钦为自己感到不值,累日的重压和悲痛逼得他几近疯魔,被袁方器赶出云窟后就爆发了,抄起棍棒怒砸地下城赌场,结果可想而知,他激怒了袁方器,还没发泄多久就被管制地下城的打手堵在角落殴打。
身上的痛完全不及心里的痛,他悲愤地嘶吼出声,像头被逼上绝路的困兽,拼了命地横冲直撞。
人被扔出地下城时已经奄奄一息。
昏沉沉的天落着冰冷雨丝,他躺在浑浊的污水中,身下蔓延出血水,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世道还有王法么?
他一个追随黑恶势力的人竟会冒出这个念头,说来可笑至极,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讽刺。
雨珠砸进他的眼睛,微微的涩痛后,晕开的水膜模糊了他的视野。
他举手揉眼,待视线清明后,他看到了描着墨竹的油纸伞,目光一转便落到执伞人的面容上。
“你也看到了,袁方器根本没拿你当人看,这样的主子还追随他作甚?”女人垂眸俯低眼睫,话音冷淡。
张钦抽着肺腑的气,喉咙被淤血堵塞,咿咿呀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女人看出了他的难处,提起裙摆蹲下身凑近他。
张钦挣扎起来,一把拽住女人手腕,咳出淤血,艰难晦涩地唤她,“是你,茴香。”
茴香任他扼住手腕,低声诱他,“跟我走,你的小妹能救,你的爹娘能活。”
张钦浑身一震,紧攥茴香的手力道骤松,他大抵猜出了茴香和她主子在背后筹谋的意图,她们早就知道张家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在等他自投绝路,然后将他收入囊中。
宛娘子和他非亲非故,何况他还是袁方器派到她身边的线人,宛娘子不杀他已是宽纵,他没有资格怨恨宛娘子漠视他的灾厄。
袁方器不仁不义,他没必要继续追随,家人的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投诚宛娘子是唯一的出路。
“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