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巷尽头是一处人迹稀少的大宅院,院落附近有层层暗卫把守,从外面看只不过是一户稍微阔气点的民宅,里头暗藏玄机。
萧姝和刘泗下了画舫就被蒙上双眼塞进马车,一路上只能听见车轱辘碾压沙石的声响,并不知方向。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他们被扯下马车,推推搡搡着走进宅院。
萧姝记着步数,途中转了三道路,近百步才终于停住。
肩膀落下一道粗悍的力道,压得她支撑不住身体,被迫双膝跪地。
压力撤去,却无人替她解开黑布。
厚重粗粝的男人声音从正前方传来,语气之中不乏杀机,“贱妓胆大包天,动土动到太岁爷头上,嫌活得太安逸?”
萧姝低着头,黑布下的秀鼻小巧白净,轻抿的樱唇绯红艳丽,脖颈雪白纤软,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羸弱得惹人怜爱。
“怎么?不敢说话?”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人已经挪步到萧姝跟前,居高临下望着萧姝丰盈姣好的身段,眼睛眯了起来。
萧姝跪在阴影里,气息不乱,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只是东家的一个妓,奉命办事而已,不敢抵抗。”
男人伸手捏住她软腻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躬身细细打量她,须臾才发出一声阴沉沉的哼笑,“模样不错,难怪勾男人喜欢,连赵卓修那不成器的儿子都被你勾得五迷三道的。只不过在名利和女人之间,赵炳选择了前者,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过尔尔。”
萧姝扬唇,刀在颈上却不惧分毫,“巧了,我眼里也只有名利,谁能给我好处我就认谁做主。我跟了袁方器两载有余,知道的秘密不少,你不急着杀我,便是想着这些吧。我可以双手奉上袁方器所有商业版图,也可以助你取得地下城,但天下没有白得的馅饼,只要何老板允我一个条件,袁方器的身家都是你的。”
她的狂妄令何少能侧目,眼神锐利起来,“不亏是袁方器最宠信的女子,狠起来怕是豺狼都比不过。”
萧姝笑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就看何老板愿不愿意做这个交易了。”
何少能松开她的下巴,负手而立,“什么条件?”
“我要地下城一半的掌控权。”萧姝直截了当,毫不掩饰野心。
何少能盯着她问,“我有千百种方法掏干你,比如先剥你随从的皮,再割你的肉,你觉得你能经受得住么?”
萧姝不受要挟,挑衅道,“我这人就是犟脾气,不愿意说的,你打死我我都不会说半个字。福来货栈事发之后,你受朝廷压制,袁方器趁机给你下了不少绊子吧?他急着吞掉你的地盘,你处在劣势,确定要在我身上耗费时间?”
何少能没有立即答话,他森然地审视萧姝,背在身后的手虚虚握成拳状,背光的眼睛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阴鸷杀气。
萧姝耐心等着,遮眼的黑布突然被人粗暴扯开,明黄的烛光晃到她的眼。
她闭眼缓了缓神,逐渐适应强光,抬起头看向前方。
何少能手中勾着绑她眼睛的黑布,回到铺着白狐皮的宽椅坐定,鬼眉花白,面相透着一股子阴柔气,吊稍着三角眼,比萧姝现象中要苍老许多。
四年过去,何少能老了,但杀他阿耶时的那副阴毒面目未减分毫丑态。
当年她深居闺阁,不常见外人,随母亲进宫的次数寥寥无几,且进宫都是探望妃嫔,何少能忙着在唐献跟前献媚,自是没见过她,所以不晓得她就是萧贤之女。
萧姝看他两眼都觉得肠胃不适,目光一转,她看到了守在宽椅旁边戴着面具的玄衣部下,正巧那部下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见她突然留意到自己,本就不稳当的心立时乱了,慌忙扭开视线,故作镇静。
“那依你之见,我此时应当如何对付袁方器?”何少能没察觉两人细微的眼神变化,沉着脸色问。
萧姝不着痕迹地敛住眼底情绪,道,“地下城是赌徒窝点,大齐开国以来严令禁赌,你派人掀了地下城的摊子,给朝廷抛一个引子,届时朝廷介入查案,袁方器必定分身乏术,往后再断他生意路就简单了。待他实在顶不住压力,他会提出协商,到时候如何跟他谈条件就由你来主宰了。”
何少能说,“何时将袁方器所有的生意渠道报予我?”
萧姝狡黠道,“何老板先做完第一步,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知你。”
何少能阴阳怪调地笑出声,朝玄衣部下摆手示意,“小六,把人拷了,关进暗牢严加看管,她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喏。”小六应道。
萧姝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六走近,她跪于下首,仰头的姿势将欣长优美的脖颈暴露在少年眼前,美眸如明珠璀璨华丽,全然不见阶下囚的狼狈,美得相当张扬。
她穿着缎面华彩的鹅黄齐胸襦裙,青蓝绸带顺着她的身体曲线垂下,少年站在她面前就能轻而易举看到她露出的雪肤凝脂,但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