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看着少年蹲下,视线和少年掩在面具之后的双眼持平,眼神耐人寻味。
少年经受不住她的审视,先败下阵势,一名男奴将铁拷送来,他取了铁拷,暗自吁了一口气,不敢看萧姝的眼睛,刚拾起女人的手腕就恍惚听见女人笑了一声,轻而短,仿佛是他幻听了。
“何老板,你就是这样对待同盟的么?”萧姝任小六握住手腕,歪过身子,越过少年的肩膀看向何少能,面容恬静温柔,似乎没有因为被薄待而生气。
何少能盛气凌人道,“事成之后,我会允你想要的。当然,你要是靠言辞玄机算计我,我会亲手剐了你。”
萧姝乖驯闭嘴,小六等了一会,见两人没有继续商谈的意思便将铁拷戴到她双腕间,嗑哒一声按下锁。
和她一道被抓进来的刘泗也被铐上双手,由男奴拉起来,全程闭口不言,安分地跟着男奴去了暗牢。
“娘子起来吧。”小六已经站直,烛光映衬下的身形清越如松,光线描摹出他分明立体的下颚线,肌肤白得胜雪。
萧姝讥诮地仰望少年,举起双臂,将拷住的双手对着他,“娘子我跪麻了腿,借个力,让我好起身。”
不见天日的密室仅靠着四周燃烧的烛火照亮,少年眼眸微微眯着,点墨般的眸有忽明忽灭的烛光闪烁,眼前的女人似乎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让人施虐欲爆棚,偏偏长着张祸国妲己的脸,眉梢一扬就是万种风情,任谁看了都不免起歹心。
她对每个男人都这样刻意魅惑引诱,连何少能那种没根的阉贼她都能笑脸相迎,矫揉造作,虚情假意,还故技重施用相同的姿态勾他,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少年胸口闷堵,越发觉不出滋味。
何少能的咳嗽声不适宜地响起,少年闭眼吸气,按捺住阴暗的想法,擒住铁拷顺延出来的铁链,收臂一拽就把人轻巧地拽起来,不想萧姝没站稳,顺着力道软若无骨地扑到他怀里,他霎时惊慌,下意识伸臂揽住女人的腰,掌心覆着她绵滑的丝质衣料。
他低头嗅到了萧姝脖间幽幽的兰草香,覆在女人柳腰间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
何少能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相拥的男女,眼中掠过一丝犀利的精光。
萧姝的脸埋在少年胸膛,自然感觉到少年施加在她后腰的力气,冷声警告,“狗仗人势的东西,连你也要欺我?”
小六如梦方醒,用力推开她,意识到何少能还在场,连忙转身向主子请罪,“主人恕罪,小六是无意之举。”
何少能没有追究,只道,“无妨。”
小六仓皇应是,牵着萧姝离开密室。
一路无话,辗转到了地下暗牢,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回荡在过道间,腐败酸臭的气味充斥着这片阴暗潮湿的地界,密闭的空间令人压抑窒息,酷似炼狱。
暗牢有八个,左右两侧均分,牢里关着衣衫褴褛的妇孺孩童,品相上佳的年轻男性占少数,几乎每间牢房都塞满了人,粗略一看不下三百余人。
原来这些就是何少能备给许昌易的货物,只不过在两人碰头交易前,她让茴香匿名给何少能递了一封信,言明许昌易和左相暗中筹备的计策,才让何少能有所戒备,没让左相抄了老窝。
为何送信给何少能?
她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何少能。
牢门嘭地一声关上,少年冷清地站在牢门外,看了她许久才漠然离去。
静谧的牢房响起铁链滑动的声音,和她关在一处的刘泗挪过来,边留意外头边压着声音问,“娘子为何要进这贼窝?”
萧姝不嫌地儿脏,盘腿坐在草垛上,面上的笑意全化作了森冷杀机,勾唇缓缓开口,“我不入贼窝,怎么亲手杀他?等着瞧吧,贪欲会成为杀死他们的利器。”
饶是刘泗心性稳沉之人,面对她这副狠辣如蝮蛇的模样都禁不住打寒颤。
刘泗咽咽口水,默默走开,挑了牢房对角坐下,离萧姝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