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家里的仆妇说,现住隔壁府里管家的是杨首辅家孀居的大娘子。男客们并不住这边。倒还清净。
回青鸾院和喜鹊剪了几支新鲜雅致的鲜花花枝和青叶,放到篮子里带过去。
杨霜枝初次见她。早就从旁人口中知道侯府千金是个美人,今日一见,众人所言果真非虚。
眼前只着素色家常衫子的美丽少女,俏生生情怯怯,娉婷之姿落落大方。待屈身万福后,从婢女手中接过花篮,恭敬柔顺的赠与她。娇花与玉容相辉映。
杨霜枝从她手中接过花篮,睹物思人思及过往,悠悠喟叹道:“往日在家中,和二妹也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一晃又好些年过去了......”
她是孀居,不好佩戴这等鲜艳之物。这些花朵都被特意留出长长的枝杆与叶,既可以修剪了摆放瓶中做插花,也可以直接插入泥里养上几天,平添意趣。
足见准备这份花篮之人的贴心周到。她瞅了一眼安静不语的张姝,招手朝她笑道:“看看这些可有能用得上的?”
其实,从下午杨清回来跟她提了一嘴,她就叫人把绣样都摆出来,准备挑几个合适的给侯夫人送去让她再甄选。
恰逢杨敏之从翰林院下值,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把她唬了一跳。
自从他去通州码头接了程山长一行人回来,就和父亲住在内阁值房附近那边万岁御赐的宅子里。前几日听杨清说他在国子监陪程山长讲学。今日也不知怎得突然就打马过来了,还跑的满头满脸都是汗。
知道她在给隔壁侯府挑绣样,跟她说:“各人喜好不同,莫不如请侯夫人和张娘子过来自己挑。”
杨霜枝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极是,就唤杨清去隔壁说一声。等杨清被找过来,笑嘻嘻的跟她说,刚才大公子已经让他去传过话了。
她只当弟弟顺手帮她指派了阿清,也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见到眼前如娇花一般柔美静好的少女,心底不由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
敏之到底是无心无识的,还是真的对侯府女娘有些暗戳戳的心思?
他平日里哪晓得关心内宅妇人的家务琐事,更别说主动插手。
但照想是不应该的。张娘子安静内秀,久居深宅。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人哪有什么交集。
她撇开心头异样,只当自己又想多了。招呼张姝和喜鹊过来选绣样,一边自己再赏阅一遍,一边跟她们介绍哪些是早年在眉州闺中时觅得的,哪些是嫁到江陵后寻到的。
张姝和喜鹊一个个认真的看过去,起初只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花样子,后来听杨霜枝娓娓道来,发现就算只是小小一片绣样,原来也大有文章。
张姝默默倾听,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心想钟夫人与他不愧是姐弟俩,锦心绣腹出口成章,都是如出一辙。
他们这种出自诗书大族的女娘和郎君大致都是这样吧,还譬如程娘子。
已到唇边的笑意微凝。
突然裙角被一个异物撞的一抖,低头看,挨着裙边晃悠悠停下来一只软藤球。
“姐姐!”
跨过门槛欢快的跑进来一个短手短腿的齐刘海小童,正是杳杳。
奶嬷嬷一路小跑跟在后头,就要把她齐腿抱起来。被她挣脱,跑到张姝脚边,抓住她的裙摆,仰头笑呵呵:“姐姐!跟我捉迷藏吧!”
张姝一愣,旋即笑了,蹲下来轻捏了捏她鼓鼓的小腮帮子:“今天太晚了,下回姐姐陪你玩。”
“莫骗人,明明天才亮,嬷嬷不是才叫我起么?”杳杳扭头问奶嬷嬷。
杨霜枝爱怜的笑:“杳杳你睡糊涂了。再不叫你起来,夜里就该睡不安稳了。”
这孩子白日和杨清玩球玩得十分尽兴,午后一觉直睡到傍晚。让她糊里糊涂的以为到了第二日天明。
杨清在院子门口探头,朝杳杳招手:“杳杳,我陪你玩去!”
杳杳松开张姝的裙角,捞起藤球抱到怀里,哒哒哒跑了出去。
杨霜枝无奈,叫奶嬷嬷跟上小娘子别叫她磕着碰着。幼童多是如此,酣睡过后马上又恢复了旺盛的精力。睡前不叫她折腾够,到了夜间就该折腾别人了。
张姝和喜鹊也选好绣样,跟杨霜枝道谢告别。
杨霜枝送到院门口,杳杳已在前面的石径上撒腿跑远。
杨清回来捡她随手丢到地上的藤球,朝杨霜枝和张姝行礼道:“大娘子且安生的歇会儿,我送张娘子和喜鹊姐姐!”
张姝停下脚步,叫她勿要相送,左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杨霜枝含笑与她道别。
杨清走在前头,脚步轻盈欢快。边走边给后头的主仆二人介绍府中这边是假山奇石那边又有凤竹梧桐,才刚起了个头,挠着后脑勺回头笑道:“张娘子让您见笑啦!”
张姝不解他何意。
杨清裂开嘴角,怪不好意思的说:“我们住的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