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烟青便知晓阿兰定然是看见了。
烟青驻足了许久,才下了山。
墓前的树苗变得茁壮了些,新叶在风中摇曳着,似乎也在同烟青告别。
城外,像初来时那般,许多流民背着行囊。不过这一回,他们皆是向家的方向奔去。
烟青紧了紧手中缰绳,长舒一口气。前路仍广阔,她也将再次踏上游历之程。
*
到达岱州时已是暮春。
烟青特意在此时节前来,是为了赶上游街祭祀仪式,这项也算是岱州迎接夏季独有的特色了。
不过国运不济,岱州官府也不好兴师动众地举办,曾经能持续半月的仪式如今也只保留了三天,皆放手让民众自行组织操办。
三日时间,也足够烟青习得许多。她临时寻了一处酒楼,弹奏乐曲助兴,是能够一直观赏游行队伍的绝佳位置,同时也好赚回些路费。
按约定好的时辰,烟青弹奏完最后一曲,便退回厢房中。
她回忆着这几日听到的岱州特色乐曲,默默记录在册,等待着酒楼掌柜结算这三日的银两。
酒楼掌柜忙着招呼完客人,便带着笑意来到烟青面前。
这几日烟青在台前演奏,连带着酒楼中客人爆满,酒楼营收也翻了倍。掌柜年过四旬,能把酒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是个精明人,自然不愿意看着“财神爷”离开。
“姑娘的琴音甚妙,不如就留在咱们酒楼吧!”
掌柜从怀中取出一袋银两,按在桌上道,“这些银两,是别的地方琴师的好几倍呢。”
铜币碎银相撞发出特有的清脆声响,酒楼掌柜笑得夸张,眼中满是贪心的模样。
没有料想到掌柜突然变卦。烟青伸出手,在面前一袋银两中仔细清点,只取走了约定好的报酬。
烟青背上琴,欠身不卑不亢道,“多谢老板赏识我的琴艺,不过我尚要出发游历,就不多留了。”
见烟青不为所动,酒楼掌柜面色一变。“听口音,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掌柜转身把厢房门插上了门闩,目光在烟青身上打着转。
在酒楼这几日未曾见到同行之人,现下烟青额间因紧张冒出的薄汗,酒楼掌柜更加确定她是独自一人来到岱州。
他手中把玩着钱袋,愈发放肆地袒露野心。
“啧,我这酒馆倒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姑娘,不要不识抬举啊哈哈哈……”
“砰——”
一口气还未笑完,厢房的木门闩瞬间被剑挑劈,四分五裂地炸裂开。
还没看清来者,剑影便步步逼来,厢房中的火烛也因剑势劈开气流忽明忽暗。
来者招式没有直取酒楼老板性命,而是让对方被惊得头晕目眩。见酒楼老板已逃缩到桌下,闯入之人连忙拉起烟青的手臂,疾步向酒楼外奔去。
事发突然,烟青亦是震惊,但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女子背影,她心中莫名安心。
两人一直跑到一处安全的街巷,烟青才呼着气慢下脚步。
“多谢……”
烟青压着粗气直起身,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记忆中灵动而狡黠的笑意多了几分沉稳,是真真切切的裕芷翘站在自己面前。
裕芷翘收剑入鞘,笑着拍了拍呆住的烟青,道,“赠我胭脂的有缘人……怎么,不认识我啦!”
“裕芷翘!真的是你!”
烟青低声惊呼,一把抱住裕芷翘,还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几日此处酒楼所表演的并非岱州本地乐曲,我闻声来凑热闹,果然是你!本想着等结束再与你叙叙旧,没想到遇上了那个黑心掌柜!”
裕芷翘瞪向酒楼的方向,似乎仍不解气,护在烟青旁边道,“走,我们寻家食肆慢慢聊。”
“原来是这样……”
烟青似懂非懂地点头,顺着她的方向走去。能见到裕芷翘烟青心中自然万分欣喜,但烟青心思向来缜密,随即疑问道,“不对,应该问,芷翘你怎么来岱州了?”
“当然是来见你呀!”
裕芷翘顾盼着食肆,轻快地回答道,“你忘了,你在信件里说你要去岱州,我算了算时间对得上,这不就出现了吗!”
听见她打趣的语气,烟青虽笑着摇头,悬着的心仍未放下。
民间有关各处战况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些滞后了几月的消息,亦真亦假,烟青从来不敢轻信。
若是知晓些从当地官府传来的实况,烟青也总是会忧虑最坏的情况,担忧得夜夜睡不好觉。
如今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裕芷翘身为庾关军营的主将,如今身在岱州,其间定然也有些变故的。
思及此,烟青正了神色,酝酿着开口,“说些正经的,芷翘你为何会突然得空离开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