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不会因儿女情长而止步,向来是残酷的。
沼州边境长近五百里,邻国军队分散进攻,意图钻防守之空入侵。
温霁昀精巧布兵回击,骑着马已在边境之地往来奔波了两个月,亲力亲为将敌军摧毁廓清,在狄亲王的助力下捷报频传。
初秋之际,树林叶尖开始泛黄,敌军身影鲜少再在沼州边地处冒头。
不过多时,邻国将领前来沼州军营议和,见时机已到,两方军营正式开始拟定休战文书,此战纪国便算得上是大捷了。
温霁昀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回到军中营帐时,狄亲王正在收拾出发的行囊。
先前圣上寄来书信,盼与狄亲王回长安城中相见。
温霁昀已与狄亲王约定好,此番得胜,便让狄亲王亲自回朝禀告圣上这个好消息。
自上次同狄亲王交谈过后,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领兵作战,都是斥候在两位大人之间传令,温霁昀许久未曾正式面见过狄亲王。
如今再次会面,年少时的疤痕又重新隐匿,狄亲王神色如同从前那般,凛然之下是隐忍谦和。
“狄亲王,臣有个不情之请,”
温霁昀递来一叠信件,是这两个月写下的书信,“能否将这些信件帮我带去温府。”
狄亲王接过,见信件封口之处都是寄给同一人,看名讳应是名女子。
“烟青亲启……”
狄亲王不曾问过温霁昀家中情况,淡定开口问道,“是写给温将军府中妻子的?这当真是情意贵重,我定会带到。”
想起了烟青模样,温霁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狄亲王所说亦是他心中期盼。
温霁昀点点头,坦言道,“臣还未能明媒正娶迎她入门…但也没错,这名为烟青的女子,乃是我心上之人。”
狄亲王有些愕然,随即浅笑,“不怕她等得太久?”
温霁昀似乎带着几分少年的得意摇了摇头,“我知道她能看到,我们也互相懂得心意。”
前几日,终于又有了一封烟青的信件送来军营。温霁昀方得知烟青已暂回到了温府,也看到了他寄到长安城的回信。
拜托狄亲王代为传达,这样便不会有信件遗失在遥远路途——这是温霁昀的一点私心,这一回,烟青终于可以收到全部的心意了。
“……真是年华正好的时候啊!”狄亲王转过仰身笑道,连声应允。
温霁昀见狄亲王将信件收放在行囊中,这才安下心。
翌日,待狄亲王整理好行囊,士兵们列队站在沼州军营前,放松着笑闹,目送着狄亲王一行人带着捷报出发回长安。
这两地间漫长的官道,十四年里,狄亲王未曾走过几回,每一次都是因大事才得以回朝,心中滋味次次不甚相同。
这一次,皇兄是主动盼与自己相见,倒是让狄亲王有些欢喜。
方至州县边界,皇上又飞鸽加急送来一封简讯,命狄亲王速回长安,说是有话要亲自同他交代。
皇兄的笔锋如同当年锐利,墨渗透到纸背,想来身体也应当恢复了健康。
目光扫过,狄亲王狄将纸条铺展得没有一丝褶皱,短短十几字却看了许久。
塞在信鸽足环上的纸条细小,圣上没能在其上印上醒目的玉玺。若是寻常人家,送信往来也应当是如此模样吧!
见自己如此想法,狄亲王不免也有些失笑。
自立王府后,皇兄少有如此亲近的时刻,一时恍惚才这般想来。
狄亲王随即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看着地图上曲折的路线,愈发接近长安城,狄亲王心中反而是有些近乡情怯。
太阳第五次西沉时,距离长安只有不到五十里。
日子赶巧,明日便是自己的生辰,狄亲王打算在一处村落客栈简单歇息片刻,趁月色连夜赶回皇城。
不远处,酒家旁河边亮起了几抹温柔的色彩,吸引了狄亲王的注意——是各式各样的花灯。
记得儿时,有一年生辰,皇兄便亲手给他做了盏花灯以作贺礼。
虽然花色样式都已记不清,狄亲王还是盯着点点光彩出了神。
待他再回神时已有些哑然失笑,狄亲王思索片刻,还是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买了一盏花灯提在手中。
将火烛暂熄,狄亲王花灯安然置于身后,伴着月光再次上马向长安驶去。
夜已深,缺了一角的月亮高悬在夜空,晚风吹来时,已能感受到秋日的萧瑟。
方至长安城下,远处宫中传来的钟鸣声,融入夜色深沉。
狄亲王心中一紧,顾不及流连城中街道,一路直奔皇城。
路赶得急,马儿喘着粗气在皇城门墙前来回踱步,以作歇息。
“沼州捷报,奉旨来报——”
狄亲王一手牵住缰绳一手举起令牌,仰头朗声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