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茯苓,我…我也是着急就…”
“茯苓者,乃伏于松树之下,蕴其树灵得之,而京城四周松树并不多见,想来能被王公子挖到的,不是茯苓,而是猪苓,二者虽只有一字之差,可药效却大不相同,你母亲素来体弱,猪苓又主泻,这样一来,她的症状自然不轻反重。”
景竹茹这番解释,倒让王公子脸上挂不住了,怎么他倒成了费力不讨好之人,他恼羞成怒道:“那,还不是你们药材不足所致,再说,我平日里在田地里耕作,又要照看母亲,难免会救母心切,有所疏漏,这怎么还成了我的错了?”
“王公子,没人怪你,依照你母亲的病情,我会再一份药方给你,也不会另收诊费。”景竹茹平静道。
可她越这样大度,便越显得这王公子小肚鸡肠,无理取闹。
门外的舆论之声果然一边倒了起来,纷纷说起王公子的不是来。
他哪受得了这样的千夫所指,登时跳起脚来。
“景竹茹是吧,你不要装得好像我占了你们多大便宜一样,既然你们药铺里没有,你干嘛还要写那味药,出了事又往我身上推,我倒还没说你!”
王公子粗糙的手指几乎落到景竹茹的鼻尖,可后者依然面不改色,似乎还有点好奇,倒真想听听这人是如何颠倒黑白的。
王公子酝酿许久,肚子里没二两墨水,便只能什么不讲理就说什么。
“你一介女流,谁给你的面子在京城的医馆里耀武扬威,你们咏笙堂没人是不是?像你这样下九流的医师也要出来示人?!”
此言一出,景竹茹脸色微变,还没待她反驳,门外却忽而传来烈马嘶鸣,随后一阵清朗的男声突兀响起。
“呦,这位公子的嘴巴真是不比城西茅厕干净多少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闻言,众人都哄笑着朝声源处看去,景竹茹也看过去,只见健硕的高头大马之上,一个少年身着红衣,一手执梅,一手握缰,面若冠玉,颜若舜华。
正是乘风得意,鲜衣怒马。
景竹茹正好奇这人的来历,便听身旁人议论道。
“这人就是杜芸杜子轶,新科进士,刚及弱冠就已连中三元,在本朝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不止如此,他父亲是前朝元老杜将军杜衡,母亲是荣亲王的嫡女,家境何其显赫,此番必然是前途似锦,风光无限啊,真是令人艳羡!”
王公子见了真正有学识的公子,便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支支吾吾了本天,倒还是杜芸继续道:“恕在下唐突,只是在下途经此地,听到公子吐这五谷轮回之气,若是不制止,在下实在心中不快。”
景竹茹隐在人群之中,抬头望向杜芸。
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连观世音菩萨都是男身女相,我们此等俗人又为何必拘泥于此?”
说罢,他双手轻飘飘一搭,漫不经心地朝皇城作揖:“圣上命我折花摆宴,可这偌大京城倒只剩下这凌霜傲雪的梅花独自盛开,在下新府倒不急着点缀,不如就送给雪胎傲骨的有缘之人吧。”
杜芸将手中梅枝一掷,万人哄抢,每个人都想沾沾这文曲星下凡的好意头,而景竹茹却立在远处,静赏梅香。
不日,写着咏笙堂三个大字的匾额被摘下,几百年的风霜一朝散去。
景洪带着伤寒派众人归了温补一派,景竹茹知道自己无可奈何,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跪别师叔,在码头随意搭乘一艘船,不知要漂泊至何处。
江上碧波荡漾,景竹茹在船舱里闲坐,只见航船待贵客的天字间门外站着好几排小厮,低着头等里头的贵人吩咐。
“嘿,天字间这是怎么了?”一个黑脸小厮呲了一口白牙道。
另一个矮个儿小厮道:“别提了,一位从京城调到边陲的通判大人跳到这河里轻了生,人是给救下来了,只不过一直发着热,到现在还没醒,给那些官老爷们急坏了。”
此时虽是腊月,但流经京城的泓河终年不被严寒所困,犹如一弯新月倒挂在皇城四周。
“这寒冬腊月的,河水冷得刺骨,通判大人为何想不开啊?”
中央派下的地方通判在大周乃是正六品的官员,纵是被派到边陲也算得上位高权重,最起码是大富大贵,吃喝不愁,即便是当地知府也要让其锋芒。
“我们这种人当然想不通,不过我听人说,这位通判大人不止是新科进士,还中了什么元来着,总之本该留在京城当高官的,却失言为一位将军求情惹得圣上大怒才被贬的。”
“怎么没找医师瞧?”
“咱船上哪有医师啊?这群大人们正愁着呢。”
话音刚落,却见景竹茹款步走来:“我是医师,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