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笑道:“我和江大将军虽相差十余岁,却是拜过关公的,他的儿子自然要按辈分唤我叔叔。”
而杜芸在心里想的后半句是,我自然也要像养亲侄儿一样养着他。
景竹茹深知杜芸所言何意,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她打了哈欠预备去睡个回笼觉。
次日清晨,船只停泊在一处码头,景竹茹没打听名字,只见此处风景极佳,便想在这下船。
临走前,景竹茹打算去天字间跟杜芸打声招呼,却听闻通判大人尚在睡梦之中,便要了壶茶,边喝边等。
“医师,你是找杜大人吗?”来送茶水的姑娘问道。
景竹茹点头。
茶水姑娘生着一张讨喜的圆脸,看上去比景竹茹大几岁,正是桃李好年华,说话脆生生的:“那杜大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杜大人年富力强,得的也不算什么大病,已经无碍。”景竹茹如实道。
而这姑娘接下来的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那就好,这几日我常为他提心吊胆,医师有所不知,杜大人落水那一日我的水手和其他几位叔伯把他捞上来,他弥留之际是我为他渡了气。”那姑娘说着还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我这姑娘家的清白算是没了,我今日思来想去还是想来要个名分,我不敢奢求正室之位,只让我跟着他便是了。”
听了这些话,景竹茹也能品出其中几分真假,这水手的女儿若是不攀个高枝怕是要一辈子都留在这船上,入眼是万般景致,却都可望而不可即,也是可怜人。
这杜芸的才貌都是万里挑一,果然在哪里都有惹不尽的桃花劫,景竹茹暗自在心里替他叹上一口气,将杯中茶水饮尽,便识趣地离开了。
背靠大海朝北行,不到三里的路就到了清致镇。
那里有个回春堂,里面只有一位春婆婆,传闻已及上寿之年,她医术高超,总有人慕名前来,景竹茹也算是其中之一。
景竹茹想拜会这位春婆婆,便坐在门口等,没过多久,有个小丫头出来送茶水。
那丫头看起来瘦瘦小小,约摸和江葵一般大,却能单手拿起一个半人高的滚烫茶壶,手臂劲瘦,满是力气。
景竹茹闲来无事便想和她攀谈,却发现她只顾低头浅笑从不回应。
春婆婆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脊背稍见佝偻,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待到病人尽数散去,景竹茹才上前说明来意。
听完她的话,春婆婆神色一顿:“你是外乡人吧?我这病人确实不少,只是你想到我这来当坐堂医…”说着,她取下面纱:“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景竹茹一惊,只见春婆婆的右半边脸被一大片鲜红的胎记占据,像是燃起的熊熊烈火一直蔓延至眼下。
在清致镇,人们会认为身上有胎记的人都是被天上的神仙下了诅咒,诅咒越深胎记就越深,他们都觉得这样的人身上带着邪祟,是断断不可亲近的,不然就会将诅咒过到自己身上。
景竹茹这才明白,怪不得她向路人打听春婆婆的住处,虽也问到了,可那些人的表情却说不出的奇怪。
“人言何足惧?再说,若您身上真的有什么诅咒,那您都活了快一百年了,怎的还没应验?”景竹茹坦言道。
闻言,春婆婆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到一起,可起来却更加和蔼可亲。
“我喜欢你这丫头,今后你就留下来,春晓,你去收拾一间床铺给她。”春婆婆吩咐道。
只见之前不说话的小丫头点点头正要离开,景竹茹便朝她笑道:“原来你叫春晓啊?”
见春晓还只是笑笑,春婆婆便道:“她打小就不会说话,但能听懂我们的话。”
景竹茹一怔,朝春晓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春婆婆打了个哈欠:“我也老了,也该歇歇了。”说完,她转身离去。
景竹茹就这样在回春堂落下了脚。
某日,她正在问诊,门外倏地传来一阵喧哗。
原是清致镇上的霸王爷又出来遛街了,这位爷名叫李昇,镇上最大的商户之子,家里富可敌国,平日里便喜欢出来耀武扬威。
他身披锦绣,腰佩白玉,头戴宝饰,身量算得上高大,长相中规中矩,到了街上,先是吃了碗馄饨,觉得味不对就砸了铺子,又大摇大摆地朝回春堂这边来。
景竹茹给面前的病人把了脉,沉声道:“您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偶感热邪,风热聚集所致,把药拿了按时吃就好了。”
春婆婆那日外出置办药材,春晓听见外面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景竹茹察觉到她的异样,便让她先躲到后面,自己招呼下一位病人。
不料,霸王爷直接闯进来把病人挤走,自己凑上前来,先是端详了景竹茹一番:“今日那个丑老太婆怎么不在?让她出来!”
景竹茹从容道:“春婆婆有事不在,我也一样看得好病,只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