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占地广大,依山傍水而建。所谓后山,其实是在咸阳宫西北面的林苑中的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灵山。
灵山有南北两个山头,称为南山和北山,中间有溪流穿过。南山更加低矮,长满矮草,山脚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名叫清湖;北山稍稍高大,除了细草,也长些些郁郁葱葱的林木。天气好的时候,南北山顶遥遥相望,相互人影可见。
眼下,骊姜正牵着她的飞云,在湖边走走停停。飞云停下来低头喝水的时候,骊姜便也跟着停下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它。
从她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北山的轮廓,山色青葱,景色如画,眼前湖面开阔,平滑如镜。
远远地,泛来一叶小舟,舟头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紫衣华服少女,头戴一顶青黄的草帽,正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鱼竿。
在清湖的小舟上钓鱼,多半是秦宫里的人。只是骊姜并不认得,所以只站在岸边没有出声。
小舟徐徐飘向岸边来。
少女看见有人,一边指挥船夫靠岸,一边站在船头向骊姜开心地招手喊着:“漂亮姐姐!请问你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小马好可爱呀!”
骊姜向她展颜一笑,也挥挥手大声回答道:“你好!我名叫骊姜。才进宫月余。请问姑娘是?”
说话间,小舟已靠岸。那少女听了她介绍自己,反而收了笑容再不答话了。
等小舟停稳,少女把鱼竿收好拿在手里,摘了草帽背在身后,然后从船头上直接跨一大步跳到了岸边,也不在意有泥水溅到了裙角上。
她走到骊姜身旁,上下打量她一番,撇撇嘴角说:“骊姜?原来就是你挑拨了王上和王后的关系,又惹得太后烦心?”
一边说边围着她绕圈,晃着手里的鱼竿:“哼,长得也不过如此嘛,一看就是个工于心计的坏女人。”
骊姜见她态度突变,也板起脸来,回嘴道:“姑娘实在是高看了我,我一个才进宫来的小小宫妃,如何能挑拨太后和秦王?”不等她再说什么,拽了拽还在喝水的飞云,就要转头离开。
那少女看到她要走,上前一步道:“你的小马又是哪里来的?不会是背着王兄偷来的吧?”
骊姜听她如此蛮不讲理,满脸怒气地瞪她一眼,并不接话,回身跨上马,就要转头离开。
那少女却张开双臂挡在马前:“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如此无礼,不回话还要跑,怕不是心虚了吗?这么容易心虚?倒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厚颜无耻嘛。不会马真的是偷来的吧?果然身份低贱的人就是德行也是一样龌龊。”
看她咄咄逼人,骊姜努力控制心中火气不去看她,带着飞云后退了两步。那少女反而上前两步。
骊姜再退,她又上前。
骊姜实在忍不住,大声斥道:“你才蛮不讲理!我们素未谋面,你却句句阴阳怪气。我才不管你是谁,再不让开,马鞭可要甩到你身上了。”说着扬鞭虚抽一下,鞭子在空中发出极响亮的“咻”声。
那紫衣少女不甘示弱,就要用长长的鱼竿去挑骊姜的马鞭。
两人僵持间,几人骑马从远处赶来,打头的正是秦王。
“骊姜!佑月!住手!”赢则大声喝道。
原来这少女正是赢则同父异母的妹妹,赢佑月。秦惠王去世的时候她还尚在襁褓之中,后来她的生身母亲也去世了,就养在了当时还是太妃的芈容膝下。她与太后感情深厚,连带着也亲近起华宣王后来。
自从骊姜进宫来得到秦王偏宠,又帮着做了秦王绝楚盟齐的障眼法。如今秦楚大战在即,王后日日忧心如焚,赢佑月自然也对骊姜没有半点好感。
片刻秦王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他勒马停在骊姜身边,伸手夺了她的鞭子。又下马来按下赢佑月的鱼竿。
赢则回头冲还在马上不肯下来的骊姜说:“下马来!这是在做什么?”
骊姜只好下马,气鼓鼓地行了个礼,“见过王上。”
赢则左手拉过骊姜,右手摸摸同样鼓着脸的佑月的头,放柔了声音对骊姜说道:“这是寡人最小的小妹,佑月。”
又看向佑月,朗声笑着说道:“佑月,这是寡人新封的美人,骊姜。她入宫不久,你有空多带着她走走。你们年纪相近,性子也都是活泼直率,相处起来一定投机。”
赢则回头看一眼骊姜。
骊姜只好别别扭扭地行了个礼,“见过公主”。说完挣脱了赢则的手,翻身上马,竟然打马离开了。
“哎!你!”赢则无奈地看着一人一马飞快远去的背影,挥挥手让侍卫跟上。
“王兄你看,这胡姬如此粗俗无礼。刚才还要用马鞭子打我呢。王兄你评评理.....”佑月怒气冲冲地说。
赢则打断了她的话,道:“好了好了,佑月莫要生气。骊姜性格最是温顺,更何况她只是吓唬吓唬你不是?我可远远地看到你伸鱼竿要挑她下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