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秦老板说你什么,这剩下的余钱就作为你的租金好了。更何况,易长行算做禁军里的一员,他在这儿养伤,自然是需要一些银两的。仅剩的这些碎银子,我还怕不够呢!”
见项晚晚依旧面露难色,陌苏又压低了声儿,在她的耳边补充了一句:“军中其实也没多余的银两,给你的那个银锭子,是在易长行的俸禄里扣的。平日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你就尽管给他买了去。”
这么一说,项晚晚终究是放下心来。
但今夜陌苏这么挑明了事情的缘由,也让她沮丧了起来。
直到夜深人静,她躺在隔壁小屋里歇息的时候,方才闷闷地想道:哎,本来还以为,易长行是政哥哥的宗亲旁系什么的。看来,也只是个模样相似的人罢了。
爹、娘,女儿要见政哥哥的路,可谓十分艰难呢!
这般沮丧席卷心头,刚翻了个身,恰好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脸庞,映衬出如暖玉一般的润泽。却在这月光下,她这么恍恍惚惚地睡去时,更夫的梆子远远地敲响了夜的静谧。
突然之间,她意识忽地清醒,猛然又睁开了双眼!
糟糕,丑时要煎药!
正当项晚晚着急忙慌地奔将出去煎药时,隔壁小屋的易长行却没有安睡。
他的双眼一直出神地盯着昏黑的屋顶,幽幽的月光能照亮易长行伤痕遍布的身子,却照不亮他眼前昏黑的世界。
这次他率众兵将出城,是为了援助丹阳的大批兵马。军中所有骁勇善战之人,都在各处沙场上浴血奋战,空留丹阳这一方缺少了能谋划布局的大将。
因他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在军中生活,纵然自己登基没几天,心中挂念的,却还是战场上的点点滴滴。恰逢北燕兵将正向着丹阳方向席卷而来,朝中上下哀嚎一片,诸位大臣联名上书。
他不得不在登基后的第二天,御驾亲征。
出征之前,他预想到可能会发生今天的局面,便安顿好了各处人手,以防万一。
谁曾想,却依然走到如今的地步。
齐丛生大将军本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半个多月前,先帝驾崩,只留下一句传位口谕引来诸多朝臣的质疑,正是齐丛生带领大批将士将皇城团团围住,以保护易长行的安危,方可让他在如此险而又险的境况之下,仓促登基。
可现如今齐丛生这么一死,易长行丢失了最大的羽翼不说,而且,还在旦夕之间,折损了三百个死卫。
易长行闭上眉眼,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的,是丹阳城下,那么多补充军将他团团护住,为他杀出一条生路,方可让他逃离的画面。
巨大的悲痛充斥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心坎儿里有着莫名的痛。
“叩叩叩!”
有人在敲小屋门。
易长行心下一惊,眼睛猛地睁开,警惕地看向紧闭的小屋门。
旋即,却传来项晚晚的声音:“易长行!易长行你睡了吗?丑时到了,该喝药了。”
易长行怔愣了一瞬,方才缓缓道:“没睡。”
项晚晚这才轻轻推开小屋门,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屋内尚未点燃灯烛,易长行就着月光,冷冷地盯着项晚晚的身影。他暗忖:现如今,唯有丘叙尚且活着。只要他在天牢里能挺过去,只要想办法让他出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眼前,还不知这位项晚晚姑娘是不是四哥的人,若是等陌苏调查出来,还不知要到何时。
不如……再对她试上一试。
想到这儿,却在灯烛点燃的那一瞬间,易长行压制住森冷的目光,转而换成谦和的模样,并对项晚晚说:“天亮之后,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姑娘。”
项晚晚将汤碗递给他,说:“行,你先把这汤药喝了再说。”
温热且苦涩的汤药入喉,引得易长行的一双剑眉微微蹙了几分。
项晚晚早就困乏至极,她打了个呵欠,将干净的布巾递给他,问:“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