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绮铭是带着气到的时代剧院,她心情不好,也没有什么心思工作,好在今天也没有什么属于她份内的工作。
演员们已经早早地开始排练,排的是周晏堂先生的剧本《孤独的魂》,男主角方思明与女友分手后结识了一位名叫孤独的女子,起初他对她百般嫌恶,觉得她苍白、苦涩、了无生趣,但随着对她的了解,他开始发现她的美继而与她相爱,最后长相厮守。
听起来是个非常普通的爱情故事,但在这个剧本的奇妙之处就在于,那位名叫孤独的女子从未出现,她只被方思明在情书里表白,在日记里思念,她就像是方思明的幻觉,直到剧本的最后一幕,方思明一个人站在教堂里深情地朗诵着婚礼誓词,与孤独白头相守,背后是沉重的大提琴,发出与灵魂相契的低鸣。
那段盐与水缸的台词就是出于这个剧本。
万绮铭其实一直都看不太明白这出戏,那个从学校话剧社里请来的男学生已经在舞台上排演了许多遍,万绮铭也只觉得无趣,她只是看到一个人独自在台上自言自语,可是今天,也不知是由于昨日刹那的顿悟,还是今晨孟鹤林的打击,她觉得非常难过。
那段男主角在被女友抛弃之后的独白让她钝痛,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缸水,而自己与孟鹤卿岌岌可危的感情就像是一粒盐,与她过往经历的种种相比,这种背叛与失去似乎不值一提,就像是筛子上新打的一个洞,任何人都不会注意,甚至就连同筛子自己也觉得不过如此,不过就是又被击穿了一回罢,也就不过如此。
万绮铭并没有留意,在她的旁边,与她相隔一个座位的位置,从何时起多了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的男人。
她似乎是觉察到有人来过,却又记不太清,她看得太过沉迷了,以至于连自己落了泪都没有发现,直到她身前伸出一只握着手帕的手。
“擦擦眼泪吧,女士。”
万绮铭被突如其来地说话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接过他的手帕却并没有拿来擦眼泪。
“谢谢。”
然后她逐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应该出现在此地。在她的印象里,他一向只会出现在报纸、杂志还有电影院的大屏幕上。她慢慢地捂住嘴,怀疑自己的脑子不够清醒。
但是沈经理来了,她从容地走到他们跟前,确切说,是走到他的跟前微笑着同他握手:“费先生,欢迎您来。”
在影视界,费凡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根本不需要沈爱玲多做介绍。这样的人竟然会突然的出现在他们的剧院,起码对于万绮铭来说,这是宛如天神降临一般的震动。
她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怕自己说错话,便索性躲在一边装家具,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爱玲与费凡交谈。
“沈经理敢于排演周先生的剧本,这点真让人佩服。”
“过奖了费先生,众所周知,周晏堂先生的剧本好看不好演,尤其是这部《孤独的魂》我个人非常的喜欢,从它第一天出版我就对它心驰神往,我想不用我多说,您就可以理解我的意思。”
“我懂,我非常理解!”费凡显得很激动。
“编排这个本子,我们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但是我们愿意放手一试,因为在我看来,与内心对话是需要勇气的,一个人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充满热情的独处,那这个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没有人比您更能胜任这个角色。”
听到这里万绮铭便明白了,怪不得费凡会来,看样子是沈爱玲邀请他来的,她是希望费凡能成为这部话剧的主角。可是他会答应吗?
费凡笑了笑问道:“您真的这样想吗,沈经理?”
“当然。”
果然,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说:“不,我认为您不是。”
“费先生何出此言?”看得出来沈爱玲是真的很希望费凡能成为这部戏的主角,她迫切的希望他能答应,但很显然她的邀请并没有能够打动费凡,但她并不想要放弃,便继续说道,“费先生,您之前说希望能看到我的对于做这部剧的诚意,我只能说我很遗憾我们只是一个中等水平的剧院,所以对于舞台的布景也好,演员的阵容也好,后期的宣传也好,我们的投资水平的确是有限的,但是我个人认为这部剧最大的魅力是在于它的剧本,那才是一出好戏的内核。”
“沈经理,我非常赞同您对于剧本的观点,但是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您所说的,对于这个剧本的诚意,也或者说,您的诚意跟我希望看到的诚意不是同一个意思。我很好奇贵剧院的导演是谁?”
沈爱玲不禁陷入了沉默。
“没有导演?”费凡大惊失色。
“不,怎么可能没有导演呢,只不过我们的导演并不是特别有经验的导演,就想我说的我们只是个中等水平的剧院。”
费凡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微妙,他似乎欲言又止,又像是有些不满,说道:“好吧,那我觉得您作为一个中等水平的剧院经理应该认清现实,你们没有水平和能力来承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