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当车辙碾着黄土抵达王城时,浅汐眠撩开车帷往外看,发现宽敞的街上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熙熙攘攘、闹声喧天。
往旁了看,街边堆放着比独一村还要多的摊子,卖什么的都有,一眼望不到尽头,其间还夹杂着内容不一、起此彼伏的叫卖声。好几处高楼上传出香味,夹带着欢笑嬉闹的男声女声和一些不知名的乐曲喃唱。
有小孩儿在街上四处窜动,全然不顾行进的车马、行人,直吓得他们的娘亲到处追赶他们。
有人正拉着一车布,有人正拉着黄牛慢慢行走,还有不少人赶着鸭子,拉着黑猪,行色匆匆……
“浅姑娘可是觉得吵闹?”
听到简绥珩的声音,浅汐眠旋即转头,见简绥珩也在看着外头,淡然开口:“热闹不是很好?”
简绥珩一怔,微微一笑:“是很好……”
虽然简绥珩刻意压制情绪,浅汐眠还是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毕竟,在这方本该各行各业之人云集的华城中,独独少了道士的身影。
车马一路行至高耸的朱红宫门,等车轱辘停歇,简绥珩整理一下衣物,掀开帘子下去,伸手进来,柔声道:“浅姑娘,车有些高,扶着在下下来吧。”
这点高度有何难下的?
浅汐眠不理解简绥珩的担心,但见他都伸手,还是搭着他的手下去。
下去前,念宇径开口提醒:“先把道气掩住再下去吧。”
“好。”思及此番还不知在这座华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为防打草惊蛇,浅汐眠化诀掩住身上的仙气。
待浅汐眠搭着简绥珩的手下去,念宇径也跟着下来。
“恭迎殿下回宫!”
甫一下车,眼前是严阵以待的队伍,一队身着铠甲的侍卫正于狭长的宫道上俯身向简绥珩行礼。
简绥珩微颔首,不过抬手间,队伍便左右分开,空出一条道来。
浅汐眠同念宇径跟在简绥珩身后走,边走边打量起眼前的宫宇。
刚走一段路,浅汐眠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妖气,似有若无,似撩拨,又似无意般绕着她盘旋。
察觉到妖气,浅汐眠立时运气探寻,不过瞬息,妖气就蓦地消散开……
又走了会,念宇径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入浅汐眠耳里:“宫里的确有妖气,看来他并未说谎。”
“的确。”
一经探到妖气,浅汐眠立即明白为何那些追杀简绥珩的人会突然化妖,想必与此事有关。不过既然这妖一个月前就在此处兴风作浪,为何简绥珩能毫发无损地去到神踪山?
未待思忖清此事,前头猝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段哭腔,蓦地打断浅汐眠的思绪。
“殿下!你怎么出宫也不带属下!你都不知属下有多担心!已经整整吃斋念佛半个月了!”
浅汐眠抬眼望去,见不知何时简绥珩身上已挂上一个黑影,那身影似正拦腰扑在简绥珩的怀里。
“滚。”简绥珩并不在意黑影有多难过,极不客气将他拉开随手丢到一边去。
浅汐眠看清那人,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着一身黑衣,腰侧斜挎一把长剑,身形很高,虽不及简绥珩,但并未相差太远。只是他那棱角分明的长相,与此番言行不大相符。
这时又来了一个白衣男子,他长相温柔,声音低沉,看起来倒显稳重。只见他先看了眼旁边的黑衣男子,半跪在简绥珩面前,恭敬道:“恭迎殿下回宫。”
简绥珩对白衣男子倒是耐心,很快抬手让他起身:“去为贵客备上两间寝殿,离千岁宫近些,还有把这家伙带走。”
“是。”白衣男子俯首接令,等简绥珩吩咐完,走过去揪住哭丧着脸的黑衣男子,一路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走。
黑衣男子似乎极其不满,被拉着还频频回头,一脸苦相地看着简绥珩,直到简绥珩转身才死心一般随白衣男子离开。
等两个侍卫走后,简绥珩走到浅汐眠与念宇径面前:“念道长,浅姑娘,你们此番是先休整一番还是先去见我父君?”
念宇径微抬眼睑:“先去见你父君吧,我们都发现宫里有妖气了。”
简绥珩立时压低声音:“果真有妖吗?”
念宇径微颔首:“是,只是妖气掩藏得很好,我们判断不出在何处,所以先去看你父君。”
“好,这边请。”简绥珩转身带他们往宫里走去,脚步匆忙,似是一步都不敢耽搁。
走了约莫两刻钟,经过一处朝堂、一座御花园和几座大殿,他们终在一方悬着三个金字--“万寿宫”牌匾的金贵朱门前停下脚步。
阶上此时正站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矮小老人,一见简绥珩,赶紧走下阶来,俯身站在简绥珩面前,辑礼道:“恭迎殿下回宫。”其声尖细,倒不似男声。
简绥珩低头看他,沉声开口:“叶近侍,我父君可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