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南山上,修建多时的灵昭寺终于竣工,闵元率着礼部诸人参加落成庆典和开光祈福法会。庆典举办当日,官兵开道,文武成列,声势浩大。
大殿里,正中供奉的鎏金佛像光辉耀目,神情栩栩如生。太后跪在垫上,望着金像,缓缓闭目合掌,颇为虔诚地磕了几个头,待太后起身时,闵元连忙上前搀扶。
寺内绿树红墙,苍松翠柏,闵元馋着太后一一览过佛殿,藏经阁,钟楼,期间太后频频点头,神情颇为满意。
游廊上,太后道:“难怪皇帝凡事偏偏倚重你,你办事确实令人放心。”
闵元道:“闵元食朝廷俸禄,做事自然该尽心竭力。再者,此非闵元一人之力,礼部诸人及相国公子吕尚都为今日费了心思。”
太后道:“话虽如此,但哀家看得出来,其中总是你操劳最多。”
闵元笑而不答,依旧搀着太后缓慢踱步。
太后接着道:“皇帝和公主年轻,对佛门兴趣索然。不知道许多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世人祈福祈愿,所求的不过是一世柔风细雨。哀家就是晓得这点才会潜心礼佛。”
闵元恭敬地道:“太后阅历丰富,见识自然超脱尘嚣。”
太后笑了笑,牵起话头道:“吕相国父子现赶赴南晋平逆,据说都是你在睦衍面前极力举荐。”
闵元道:“陛下因南晋之事烦恼多时,南晋那处正缺吕相国父子这样的人才,臣举荐吕相国父子赴南晋,只是按照章程办事。”
太后点头叹息:“你心胸宽,对皇上又忠心,哀家深居后宫,也听闻你在前朝勤恳敬业,鞠躬尽瘁,颇受百官好评。”
闵元谦虚道:“都是各位同僚抬爱了。”
太后脚步略顿,望向闵元,道:“你与相国原本也有些误会。好在你襟怀宽阔,如今才能各释前嫌,齐心协力为皇帝做事。”
闵元道:“太后言重了,闵元能有今天,全靠皇上太后垂怜。其余些许误会,闵元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太后脸上笑意愈浓,转头抬起步道:“你有这个心哀家心里甚觉欣慰。”
两人走下游廊沿着小路缓缓踱步,身侧荷花池内,红白莲花盛开。
太后道:“方才我在大殿,祈求吕相国父子一帆风顺,凯旋而归,为皇帝解忧。”
闵元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太后如此虔心祈佑,吕相国等人必能得胜回朝。”
寺外,众人跪送太后起驾还宫,待车驾走远了,众官方才起身。
闵元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身侧的云楷连忙过来扶住。
云楷面显担忧,催促道:“大人赶紧回府吧,马上就要变天了。”
闵元点头,随即跟其他官员客气了一番,便转身上轿。
须臾,雷声乍起,片刻后天空便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街上商贩纷纷收起货摊,赶忙避雨。
闵元坐在轿上,膝盖处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
冷风卷起轿帘,细密的雨点不断地落在街道旁的梅花树上。此时不到冬季,梅树还是光秃秃的。不似隆冬之时,梅花盛放,十里梅花香满京城。
闵元记起有一年冬季,京城梅花开的格外热闹。各地文人墨客慕名而来,京城风流才子一度填街塞巷,众人赏花填词作赋,颇添京城风华。
直到有一天,此赏梅盛况被一位书生彻底打破。
这位书生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倚春阁的外壁上贴了一首讽诗,诗中痛斥吕相国大肆圈地,压价买田,其子吕尚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实为民间祸患。
所作之诗,一时之间,传满京城。传诵之深远连一向深居的闵元都有所耳闻。
讽诗在京城沸扬了一段时日之后,讽诗作者却突然没了声息。
而后有一晚,闵元正在书房看书,府上辛评跑到闵元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乞求她救书生一命。辛评来到府上多日,讷口少言,整日只知闷声干活。闵元从未想过有天还能看到辛评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
在辛评痛哭流涕的阐述下,闵元才知道讽诗一事已在京城闹翻了天。
得知讽诗一事后的吕相国在府上暴跳如雷,扬言要置书生于死地。暗中打点好了人手,预备待书生出京,便将其灭口。然而不幸走露了风声,被京城中同来赏梅的书生们得知。
众人为书生抱不平,联名给睦衍上了折子以求公道。可吕相国却早早打通了各处关节,书生联名上的折子便被不声不响地压了下来。
辛评在厅中说道此书生博学多才,怜贫济穷,是他同乡至交,当年本是打算一同赴京待考的。
辛评来京那年,家乡雨少收成不好,很多人家里缺粮揭不开锅。本来预备跟辛评同赴京城的书生便将攒了许久的盘缠全用来接济邻居一家。因而书生直到现在还未能参加京试,考有功名。
闵元听了辛评的话,决定进宫面见睦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