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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自然不是陈谦润说的那般“不怎么用商量就把思路想清楚了”,秦臻走,是觉得有他没他一样,陈谦润答应他走,出于何因钟凝雪猜不到,她也不去猜了,她跟秦臻想的一样,也觉得有自己和没自己参与,陈谦润都能将此事分析清楚,吩咐下去、办好了。
凌霄的药汤喝下不久,钟凝雪此时是头脑清楚、不晕不沉,她还是想出门去,又因陈谦润临走前告诉她与秦臻说几句话立刻回来,于是钟凝雪在房内等他,才起身走动几步,陈谦润回来了。
自来到海上,陈谦润白天少有整日陪她的时候,今日陈谦润有了时间,一定是来了就不走了,不等钟凝雪问,陈谦润主动道:“我方才出门跟秦臻说了几句安乐的事,另外让他给卫凡传信吩咐调查郑临。”
原来是说安乐公主的事,钟凝雪点点头坐下了,盯着桌面沉默片刻,抬头看他:“这几日辛苦你了,等我好起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陈谦润坐到她对面,道:“本就是我该做的,除了涿木,没有其它异常,不过是每日召来大家碰头,讲几句一问一答的场面话,话说完,大家各回各的位子接着忙。”
在这路上,只要保证他们离开临歌的消息不外泄,陈济和原真的计划不变动,便是一路顺风,陈谦润虽这样说,可这北上的大军毕竟不在少数,要确保内部消息不外传,需时刻关注着,马虎不得。
他说到这里,钟凝雪忽然想起什么来,她问道:“谭舒一直不曾来见我,他一切都好么?”
陈谦润面不改色道:“除了我和凌霄,谁来见过你?”
确实如此,想必是陈谦润吩咐非紧急情况不要打扰她,让她安心养病。
钟凝雪好像在叹气:“我怕是成了这船上人尽皆知的病秧子了。”
“那得怪凌霄,”陈谦润开玩笑道,“他给我承诺一副药喝下去保证你生龙活虎,结果只起了一点小作用,还是让你受了这些日子的苦,说明他医术实在有限。”
凌霄要是医术有限,陈谦润怎会让他跟着上战场去,不是白白去送死么?
钟凝雪不跟他争辩,而是问道:“他跟你提过我么?”
“提过,”陈谦润道,“他说你是他敬佩的人,他从你身上看到了如当年钟侯爷那般的果断和坚韧。”
凌霄竟跟陈谦润提起过钟侯爷,钟凝雪接着问道:“他对我父亲很熟悉么?”
陈谦润问她:“凌霄是跟你说了什么我想不到的话么?”
“嗯,”钟凝雪不隐瞒,点头道,“今日他来送药,我向他道谢,他说我该谢的人是你和我自己。”
钟凝雪问他:“我没听懂,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么?”
陈谦润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钟凝雪照实道,“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
“凌霄曾经也是个一腔热血、满怀抱负的人,”陈谦润道,“后来放弃了他应得的一切,他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其实心里明明白白,他那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当然知道他那样说有他的道理,钟凝雪心里想,这不相当于什么都没回答么,不过对凌霄的过往她是一无所知,她问道:“他为什么放弃了?”
陈谦润道:“是不愿意再计较了,没有意义的争论是在浪费时间。”
他这一说,钟凝雪明白了,是不屑于、觉得没必要,她联想到陈谦润在先帝离世后放弃同陈靖争论皇位的事,她问陈谦润:“你想过和凌霄一样远离朝堂,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么?”
陈谦润道:“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
钟凝雪很少追问他,此刻却问了:“为什么?”
陈谦润道:“因为现在我是有家室的人。”
钟凝雪仿佛没听懂,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陈谦润问她:“若钟侯爷没有被陈靖陷害,你还会像今日这般同我一起冒这一场前途未卜的风险么?”
钟凝雪不知道,若父亲尚在人世,她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或跟随父亲驰骋沙场,担负起守卫大楚安定的重任,或像陈谦润曾想过的那样,远离朝堂纷争,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同陈谦润成婚,成为他的王妃,对于不基于事实的想象,她想不到。
钟凝雪问他:“若先帝确实指定陈靖为大楚未来的国君,你会怎么选择?”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去汴城找你。”
“找我做什么?”
“还记得你和钟侯爷在西北边疆同丹陵交战,我奉父皇的旨意前去支援那年么,我们在魏州相遇,一起返回上原,在路上我曾跟你说过,若有机会,一起上战场,那是我真实所想,”陈谦润道,“若父皇放弃了我,我就去侯爷府找你,问问你收不收我这样的人,我不怕死,脑子还算机灵,到战场上去能杀能打,不至于拖你的后腿,你要是愿意收我,我誓死效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