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爸这次是来东江市出差的,单位安排了住宿。晚饭后,方正把闵捷他俩送到闵爸下榻的酒店。闵爸笑容可掬地送走了方正,面对闵捷笑容突然冷了下来:“丫头,听说你跟小深走到一起了?”
闵捷是个聪明人:“爸爸,是不是妈妈告诉你了?”
“嗯,怎么就没跟爸爸说呢?”闵爸没好气地说。
“我想找个正式的机会,正式跟您说嘛。”闵捷撒着娇。其实她一直隐约觉得爸爸并不赞成她和吴宇深在一起,但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她就先在老妈那边吹吹风。
“爸爸不同意。”闵爸干脆地说。
“为什么?”闵捷大呼,爸爸的反应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们不合适。”闵爸看着闵捷不依不饶的眼神,心想索性今天就把话说开了,“你从小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随遇而安,对生活追求不高。但是小深心思重,有能力有野心,不会甘于平凡。你们长久不了的。”
闵捷摇摇头:“有能力有野心不代表是坏人,我不同意。”
闵爸冷笑:“你当在社会上出人头地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么?要么就得靠非凡的头脑,要么就得靠和高门联姻。你猜这些话是谁说的?小深妈妈当年说的。”
闵捷心里一紧,很多年了,大家都对这个女人讳莫如深。她那时只有4岁,和吴宇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她大概记得吴宇深母亲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衣着很朴素,却不失端庄。相比之下,吴宇深父亲是个大老粗,满口脏话,还在家打骂妻儿。但是左邻右舍却说吴宇深母亲是个坏女人。他们夫妻俩离婚后,闵捷再也没见过吴宇深母亲了。后来听说是当了别人的小三,不久就难产而死了。这些年,闵捷从来不敢在吴宇深面前提他的母亲,因为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为什么突然提起他妈妈?”闵捷错愕。
闵爸叹了口气:“小深这孩子越长大越像他妈妈,头脑心性都像,一门心思想往上爬,以后怎么甘心跟你过小日子呢?继续纠缠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闵捷顿时觉得心里憋住了:“爸爸,跟我说说深哥妈妈的事情吧。”
“你们俩这么要好,他一直没跟你说过?”闵爸有些惊讶,“可见小深的确很难与人交心哪。”
闵爸捋了捋思路,毕竟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吴宇深父母亲是从附近同一个村子来到新安市打工的,吴父吴大壮当了工厂司机,吴母到市迎宾馆当服务员。她的具体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邻居们都喊她“小花”,她的确就像路边的小花一样,既漂亮又顽强。刚开始时吴大壮没少在人前吹捧他老婆,干活勤快,经常受到领导表扬,还自学财务,在市迎宾馆转岗当了会计。后来小花谈吐举止越发大方得体,跟大壮的差距越来越大。她嫌大壮不努力上进,先是劝他,后来是常常跟他吵,她也渐渐不着家了,说是加班忙。大壮开始疑心她是外面有人了,跟踪过她,也去她单位闹过,但是并没有真凭实据。两口子从吵架变成了打架,家里的锅碗瓢盆连带吴宇深都没少遭殃,变成了单位宿舍里的笑柄。离婚后不久,小花就工作调动去了省城东江市。那个年代工作调动多难啊。大壮更是断定她出轨了,第三者就是省里派下来挂职的一个干部,当时就住在迎宾馆。他任满回省里了,顺便就把她带回去了。小花离婚后日子过得更加滋润,她几次回来看过儿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衣着也更光鲜亮丽了。然而没过几年,小花突然去世了,大壮带着儿子去送她最后一程,回来时哭成了泪人,醉酒后反反复复地说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给人当小妾,大着肚子最后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闵爸的话让闵捷感到一股彻骨的凉意。她又问:“那个第三者是谁?”
“不知道。”闵爸摇摇头。
闵捷的思维陷入一团迷雾中。这么多年了,吴宇深对他母亲的事情一直三缄其口。但是丧母之痛,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而且以吴宇深当年清北大学学生会主席的身份,要留在首都也不难,他为什么会选择回来东江市?闵捷突然发现她并不了解吴宇深。
“爸爸,向上爬真的很重要吗?”她小声地问。
“那当然了,谁不喜欢权力和地位呢?其实我很欣赏小深,他具有成功的潜质,只是和你不般配而已。”闵爸觉察到女儿眼中的落寞,语气都放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