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心地想着,无视了其中一人隐晦又好奇的目光:这种视线他早就在旅途中习惯了。反正是没有威胁的普通人,被看几下又不会少块肉,随他们去就是了。
电梯在一楼停下,禅院甚尔走出电梯,与推着轮椅进来的女学生擦肩而过,把身后互相打着招呼的几人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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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感谢您的帮助,禅院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不需要。你只要赔我的衣服还有我垫付的医药费就行了。”面对着刚见到推门而入的他就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向他的女性,接到医院的电话后回到医院的禅院甚尔顿时嘴角一抽。不好的记忆让他立刻叫停了对方的靠近,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份账单:“我没有讹人的兴趣,这上面有具体金额,你自己看吧。”
朝着禅院甚尔鞠了个大大的躬的小春刚起身就被精准甩到眼前的账单吓了一跳,她急忙伸手接住,低头一看——
“100万日元?!”
“已经够少了,这是没算精神损失费和委托的价格,我出手救人也是要收费的。”禅院甚尔自觉已经足够体贴,毕竟他在夏油市子给这个家伙登记住院信息时看到的对方的证件显示她也才刚成年,夏油市子所说的对方的情况他也没有忽略,考虑到这些因素,他才没有讨要本应得到的精神补偿和委托他救人的费用——这些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善心?
……反正夏油市子已经把后者的费用付了,他也不算亏。至于前者,禅院甚尔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因为喝酒让人有吐自己一身的机会了,就让糟糕的记忆随着那场大雨赶紧消失吧。
而且,对,没错,看到这家伙也因为窘境而苦着脸的样子,禅院甚尔才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他心情不错的又补充道:“要是你不能一次付清,我也接受分期付款。”
“真的吗?谢谢,您真是个好人!”小春原本布满苦恼的脸顿时亮了起来,她又朝着禅院甚尔鞠了个躬,再起身时已经把账单重新折叠好,递给了他:“虽然欠的债又多了一笔,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到她这句话,不知怎么的,本来心情好转的禅院甚尔忽然又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又’多了一笔?这是什么意思?”
“咦?啊——那个,”年轻的女孩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自己那头怎么打理都压不下去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其实,在您之前,我还有十几笔债要还……大概也就一千万吧。”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这次,禅院甚尔的脸色已经不是发绿而是发黑了。
他果然就应该在发现自己走错路的时候原路返回找人问路的,再不济也要拒绝那杯该死的酒。
从未有过后悔这种情绪的禅院甚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悔意。
10
所以,一个过去勤工俭学、现在靠多份打工养活自己,没有任何不良行为和犯罪记录的普通人,到底是怎么欠下了一千万的债务的?
答案是“倒霉”。
具体表现为:幼年时父亲率先确诊肝癌,为治病借遍了亲朋好友,为了贷款还抵押了家里的房子,结果父亲依然在掏空了家里的钱后去世,紧接着是母亲确诊了胃癌并借了高利贷,随后很快就扔下了一屁股债和年幼的独女与世长辞。接连上门榨干了余下的每一分钱的亲戚走后,讨债人强迫她签下了合同,从能够工作开始就要替去世的父母还债。她只能住在曾因住户被情杀而被迫低价出租的公寓里,靠着好心人的资助和政府的补贴过活。虽然有一个作为法定代理人的舅舅,但长年酗酒赌博的舅舅作为无业游民不仅几乎没帮上忙,还在她十六岁的某一天上门将侄女公寓里的财产全部拿走后便失踪不见。
这并不是结束,父母去世后的十几年里,接踵而至的厄运(包括但不限于从小到大被莫名其妙卷入各种杀人事件、借同学的自行车去打工却剐蹭了豪车并被车主强硬要求赔偿、因为路上遇到车祸错过了心仪大学的面试没能被录取、打工时意外频出导致总是干不久就被辞退还要倒贴钱补偿等等)挤满了一个女孩的生活,各种数不清的意外像滚雪球般将债务滚到了她头上,让人不禁感叹: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禅院甚尔语气微妙地问出了这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他本以为自己曾经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在京都的那段时间也没少听说一些据说罪大恶极的诅咒师的过往传言,但在这个叫小春日和的家伙面前似乎都不太够看。这倒不是指程度的深浅,而是频率——再怎么说,一个经他确认过只是普通人的家伙能倒霉成这样也太诡异了。要不是夏油夫妇和文氏酒吧里的其他熟客在这段时间里也提起了与对方有关的事,印证了她的坦诚,禅院甚尔实在难以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仿佛霉神附体的家伙存在。
——尽管来到东京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意外事件,但禅院甚尔也不至于就此立刻离开东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