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谭意后,俞世安和向荆进入屋内。
房门紧闭,只开了半扇窗,狂风呼啸,天空乌云罩顶,天地间一片灰蒙蒙。
风雨即将来袭。
俞世安喝上一口茶,暖意从肚里升起,让人觉得甚是妥帖。
他指腹一下下摩擦着杯沿,有趣把玩着杯子。
“潘文去了夔州?”他询问。
“嗯,过几日应该是回来了。”向荆回答。
有人向三王爷告密,说当年的黄巾卫卷土重来,正在夔州那边隐秘布局,向荆有皇帝命令在身,不好去,只能让潘文过去一趟。
“这次俞家的事,多谢你。”俞世安以为俞舟必死,不得不提前开始行动,然而等他到京城时,才从好友那得知,有人在力保俞舟。
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是仪卫户向荆向大人。
俞世安是惊讶的。
当年他的举动,其一是为了安抚向荆,其二是想要换他替谭意挨刀的人情,再把他举荐入选拔营后,俞世安便没再关注过向荆。
谁能想到,那个孩子能爬得这么高,甚至还拼尽全力拉了俞家一把,俞世安心情颇为复杂。
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神轰鸣。
即将大雨倾盆了。
俞世安起身告辞,“这段日子多谢关照谭意,日后等俞家安稳定然登门感谢。”
向荆微愣。
俞世安话里意思明显,谭意得跟着他走。
“她得住在这里。”
是的,谭意得住在他这儿。
现下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向荆都觉得谭意离他很远。
如果搬出去,谭意会再来找他吗?向荆不确定。
万一她又和旁人定亲该如何?
俞世安没想到向荆能说出这句话,他沉默半晌。
“她以什么名义住在这里?”
“我未婚妻。”
“纳采了吗?”
“没有。”
“问名了?”
“没有。”
“定亲了吗?”
“没有。”
“那算什么未婚妻?”
向荆:“以后就是了。”
俞世安披上披风,遮挡住容貌,他漫不经心开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下,你们不适合住在一起。”
这算什么样子?日后传出去,谭意名声还要不要了?
杯子被重重搁在桌上,向荆抬眸看俞世安。
一路舟车劳顿,他的长袍处处褶皱,下摆处还沾着泥点子,绒面的靴子也满是污垢,脚底一层黄泥。
向荆不由想起当年俞世安的鞋底,鞋侧面雪白干净的泛光。他穿着做工精细料子上乘的长袍,站在木屋里。
那时候村里都在说,谭意是他的童养媳,他们是天生的一对,都说谭意命好,有这么如玉的公子当夫婿。
向荆是个平凡人,他喜欢谭意,他自然会暗暗较劲,那时他深刻意识到,他真的一无所有。
俞世安的父亲是襄阳知府,而自己无依无靠,他是即将上任的朝廷命官,而自己只是一介猎户,他穿着锦衣绸缎,而自己麻衣带补丁。
他自卑却无处可逃,只能承受着俞世安的“感恩”。
时隔三年,自己从刀山火海滚过,终于能挺直背脊坐在他面前,与他喝着同一壶茶。
在世俗的眼光中,现在的自己比俞世安混得好太多了,俞世安郁郁不得志,眉眼间早不见探花郎的意气风发。
现在的俞世安,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向荆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威胁:“如果她一定要住在这里呢?”
俞世安停下动作,他眉头微挑,定定看着向荆,道,“当日三王爷府邸匆匆一面,倒是没发现你张狂了许多。”
“你也落魄了许多。”向荆反讽。
俞世安轻笑几声,他理理披风,道,“那我就跟谭意说,你强迫她住在这里,搅坏她名声。”
“你……”卑鄙
向荆被他的话噎住。
俞世安居高临下撇他一眼,无意间窥见向荆眼中的忐忑。
他微微一怔。
俞世安似乎再次看见坐在木屋床上的少年,那时他眼底同样忐忑,害怕旁人发现他无处可藏的心意。
时隔经年,他眼底还是同样的忐忑。
这人……有些东西还是没改变的。
俞世安心尖微动,他别过头看向窗外。
良久,他揉揉太阳穴,语气柔和了些,“很多事,再急也急不来。”
说完,他便出了房门。
屋内的向荆听到他吩咐春花收拾包裹。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