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咱们该去钢琴老师那儿上课了。”
安纯趁母亲不备,像只矫健的燕子,飞到任其跟前,弯腰附耳道:“叔叔,我妈妈是在骗她单位的同事,我还没有吃饭,我也从来没有学过钢琴。我当你是我的朋友才告诉你的,一定给我保密。叔叔,我送你一件礼物。”她拉过任其的手,往他的手心里放了一个东西。任其俯视掌中物品,原来是一把小红木梳,他激动地望着眼前这个纯洁美丽的小天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安纯笑盈盈的向他摆摆手,转身蹦蹦跳跳地跑了。任其双手捧着红木梳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自言自语地说:“善良的小安纯,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叔叔一定回报你。”
“喂,你这个讨人厌的乞丐,再不走的话,我这个打狗棍落下去,明年的今天,可就是你的忌日。”凶神恶煞的伙计顺手操起门旁一根有粗又长的木棍。
“可我刚才是付过钱,才坐——”任其嗫嚅着。伙计拿着一打烧饼扔到他跟前:“给你,快走吧。”
任其把烧饼捡起,一丝苦笑掠过他那惨白的唇上:“哼,嫌我脏,可那买烧饼的钱是经过我手的,钱就不脏?为什么留它不留我?看来,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呀,人人都喜欢。我要是有钱,还用到你这小地摊?”一路沉思的任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火车站附近,踯躅在摩天大楼下,他再没有了刚来时兴高采烈数楼层的雅兴。面对着这个没有任何感情及感觉的庞大物体,他突然有一种头晕、心寒和恐惧的感觉。他喃喃自语:“在这座象征着力量、威严和奇伟壮丽的巨物前,更显得自己的贫穷、弱小和落魄;只能更让那些世俗的城里人耻笑我,只会更加使我自惭形秽。”
任其窥视了一下四周,却发现那些衣着华丽摩肩接踵的行人个个心猿意马,没有谁留意他,任其的心更觉失落:“我让他们如此不屑一顾,看来,他们城里人对像我这样的打工者早已麻木了。哼,这群没有灵魂的生物。”
这时,一个穿着带补丁的、满是泥斑工作服的农民兄弟捂着不断渗血的额头走了过来,任其感觉他的形象能和自己融和在一起,便忍将不住地走上前,关心地问:“咋了?被人打了?”
受伤者的眼里喷出愤怒的火焰:“不知是谁那么缺德,用一块儿薄板子代替窨井盖儿,还在薄板上面覆盖了一层花瓣,我一脚踏空,就掉了下去,你瞅瞅,我这惨不忍睹的样儿。哎哟,疼死我了。”
目睹此情此景,任其犹如惊弓之鸟:“我也才刚刚解套,没想到还有玫瑰陷阱,这位难兄血的教训应该引为鉴戒啊。城里险恶,稍不留神,就会人仰马翻,吃完这些烧饼,再在城里逛一圈,然后,我就回家乡,继续充当我王者的角色。”
任其身后一阵急刹车,一个硬绑绑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腰上,从车窗里伸出一个长着满脸横肉的脑袋,他张着河马似的大嘴,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任其,大声喝斥道:“喂,要饭的,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路吗?没点儿眼色的穷鬼,撞着你活该。”任其充满忿恨的两眼圆睁着:“这个狗东西,你撞了我,非但不赔礼道谦,反而这般污辱我,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他想大声和他争辩,可又觉得底气不足,只好敢怒不敢言地退到一边。
这时,一个身穿红色制服的年青人跑了过来,他打开车门,曲背弯腰地向车里人问好,从车里款款地下来一个袒胸露臂浓妆艳抹的女人,她身上散发出的刺鼻香味使不远处的任其连打了几个喷嚏。妖女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撇了撇嘴,高傲地仰着头,对走过来的河马嘴嗲声嗲气地说:“老何呀,瞧,那个啃烧饼的,简值就像一个骷髅,真是有碍市容。”
老何蔑视地瞟了任其一眼:“是的,看着这些劣等人,真有一种想把他们蒸发的冲动。算了,亲爱的,没必要为这个有今儿没明儿的东西较真儿,咱现在的任务就是进到这金碧辉煌的大厦里逍遥快活去。”
河马嘴搂着她细柳般的腰肢大摇大摆地往里走。没能把怨恨发泄出来的任其对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哀叹:“唉,此时的我还在狗延残喘,明天的我就将成为一具僵尸倒在这座大厦下,而刚才那些人则会毫不在意地踏着我前进,可怜的是我家中无助的妻儿老小,他们会在悲伤中倒在我的身上。不,我家的结局决不应该是如此的悲惨。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但应该自己努力争取有一个体面的人生,还要让我的家里人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这富丽堂皇的建筑;这让人流连忘返的繁华街道;还有那些盛气凌人的上等人,他们不都是用钱来做支撑的吗?我也是带着城里遍地是黄金的美丽传说,心驰神往地奔向这里。可残酷的现实让我无立足之地。但我并不畏惧,更不会退缩,因为我是勇士,所以必须勇敢面对我的惨淡,必须大刀阔斧的向前、向前。”
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梦寐以求的理想,心潮澎湃的他又徜徉在花团锦簇的街道上。
宁静的夜晚,圆月的光辉柔和地从天空流泻下来,银光让整个大地如同白昼,不远处,大学生悠扬的歌声随风飘入耳际,一直唱到任其的心里。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