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节就没有那么轻松自在了。宇文成都终于有空好好休息,成思认命地前后操劳应酬。
好几回楚服伺候着成思沐浴的时候,成思就在木桶里面睡着了。不过也是没有法子,该见的人,又不能不见,师门、故旧、姻亲、同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整天下来,宇文成思觉得自己的脸都笑酸了。
上元节的灯会是最热闹的,原本就是成思最最喜欢的节日,猜谜投壶都是有趣的,还可以看看表演听听曲儿。到了上元节的时候,整条街上都是灯火,将黑夜照的比白昼还要亮堂,人挤人挤人,往日里一刻钟就能走过去的街道,到了上元灯会的时候半个时辰还走不过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也会在这一日出门,投壶、灯谜、角力都是考验儿郎们力量和智慧的游戏,在这个时候,也能传出来不少才子佳人的美谈。宇文成思在江南呆了一年多,已经错过了两个上元节了,这个上元佳节是断然不肯再错过的,不过后来发现,上元这一日正好是成思值守。这便是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吧。
幸而后来,琼花和蕊禾请了圣旨得到皇帝允准可以出宫去上元节的灯会玩耍,便叫了宇文成思跟着,虽然带着两个公主一堆侍卫不如自己出去玩自在,好在也能出去耍了。
杨玉儿的帖子早在年节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宇文成都应了她的约,一同去上元节的灯会。
有的事情,原是不该想的,可是一旦开始了,便又忍不住多想。
就譬如宇文成都喜欢杨玉儿,可是齐大非偶。可是呀,喜欢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她,用餐的时候想着,睡觉的时候想着,连办差的时候,都要腾出来一半的脑子出来想着。若是有一天天下人能消除了门第之念,人人都是一样的,那是不是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杨玉儿戴着锥帽,掩盖去了容貌。既是为了少给自己招惹麻烦,也是为了少给宇文成都招惹麻烦。他们约在了桃花灯下碰面,路上拥堵,杨玉儿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出门,不过还是迟了一小会儿。到的时候,宇文成都已经在灯下等着了。遥遥望去,灯华粲然,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宇文成都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神仪明秀,身长玉立,看着倒是个风流的人儿。
杨玉儿笑起来,冲他招招手。宇文成都显然也看见了她,走下台阶,穿过人海,立于她的身畔。杨玉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转过了脑袋说:“那咱们去看看吧。”宇文成都问:“你想先看什么?”
杨玉儿摸摸肚皮,一派娇憨:“咱们先去一品居吃点东西吧,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吃晚饭。”宇文成都眨着眼睛笑应了一句:“是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杨玉儿也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不过宇文成都又道:“不过我估摸着,一品居今儿晚上一定有很多人,况且咱们就这么去,叫人瞧见了,也有损你的清誉。”
杨玉儿歪着脑袋想想,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问:“那咱们去哪里呀?”“现下天已经快黑了,也是观景的时候了,不如先转悠着,咱们朝着鸣玉坊去,那里新做了雪花酒,不过要先猜灯谜,他们的酒只做奖品赠品,不单独拿出来售卖。”杨玉儿扯着宇文成都的袖子,“哪里就是为着他们家的酒了?你才是酒鬼,我不是。”
宇文成都瞬间如同触电了一般,手竟也抖了起来,不过神色马上恢复了常态,笑道:“好好好,我是酒鬼,你不是。”
还没有走上两步,杨玉儿就被路边杂耍的吓了一大跳,惊叫了一声。那杂耍的嘴里,竟然喷出了一丈高的火苗!杨玉儿兴奋,连蹦带跳地看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的,宇文成都就在后面小心地护着。吐火的旁边还有一个杂耍的,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铁棒,上面顶着一摞的碟子转圈圈。杨玉儿自己学武,知道这样的功夫最是考验手腕上力量的控制,能做好这个的,大多都是已经成名的武学高手。她自己的骑射师傅也曾经想让她练一练这个,不过她打了她父亲一套最喜欢的茶具,就再也没有人敢让她试一试这个了。
杨玉儿仰起头来看热闹,宇文成都站在她身后,替她挡去风口和人流。这耍碟子的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三四,杨玉儿十三四的时候也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不过这个孩子却看着瑟瑟缩缩的。上面的碟子好几次险些掉下来,看得人心惊胆战的,不过转而又稳起来了,于是围观的一阵哄笑。
正笑着,就翻车了。一连串的碟子摔下来,正正朝着杨玉儿的方向来了,周围都是人,躲也没处躲。宇文成都眼疾手快,一面护着杨玉儿不被砸,一面伸手去接落下来的碟子,好在没伤着人,也没摔了碟子。众人都看清楚的时候,宇文成都右手里拿着三个碟子,右足尖上顶着两个碟子,宇文成都将几个碟子还给杂耍的,护着杨玉儿往外走。
还没有走出两步,就听见了有鞭子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宇文成都下意识地将杨玉儿护在自己身后,回了头才发觉是因为杂耍演砸了,老板在打刚刚的那个孩子。那么粗的鞭子落下来,这孩子竟也不敢躲,周围已经有了不高兴,说了老板两句,老板却理直气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