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过了一半的时候,皇帝终于可以闲下来,操心一下别的事情了。靠山王向皇帝上了一道问安的折子,于是皇帝顺便问了问杨玉儿的近况,在得知最近还不错的时候,皇帝也顺便打听了一下杨玉儿可曾婚配,言下之意,隐隐有要纳杨玉儿为妃的意思。
于是靠山王很含蓄地说,此前曾与宇文成都有过婚约,不过后来又取消了。目下杨玉儿看定了另外一家的公子,已经在筹备着婚事了。不过皇帝下旨说,不必了,他会纳杨玉儿为妃,又叫当时比较得空的宇文成都去做迎亲使,将杨玉儿迎回宫中。这桩事情看了,谁都说荒谬,实在是过于缺德。宇文成都自己倒是什么也没有说,领命就走了。
在宇文成都不在的时候里,宇文成都的弟弟,宇文成龙成了宫里的常客。此前宇文成龙学了许多插花、点茶、下棋之类的东西,大家都觉得没用,不过皇帝倒是喜欢,隔三差五地就召进宫来伴驾。宇文氏一门的荣贵,由此可见一斑。宇文成龙的棋下得极好,不过比起来皇帝来还是稍稍逊了一筹,偶尔的时候,也能赢上一盘两盘,因此每每在皇帝跟前得不错的彩头,都是一些珍稀的稀罕玩意儿。
宇文成龙不敢直面主君,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娶玉郡主了?”皇帝在宇文成龙跟前一向非常随意,没有一点点架子,“朕记得小时候父皇开玩笑,说要将玉儿赐给朕,如今大了,朕觉得也好。”宇文毕竟侍奉皇帝时间不久,和皇帝并不十分熟悉,说话言谈,还是小心的。
“陛下此前可曾听过玉郡主与人定亲的事情吗?既定了亲,就不算云英未嫁了。”皇帝似乎被一步棋难住了,低着头沉思,好一会儿才道:“朕倒是不介意。”是了,据说皇帝从前还对陈后主的妃子张丽华念念不忘,可见确实不是会介意这个事情的人。不过在这样的时代,愿意这样想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皇帝下了子,才松了一口气,随意地说:“成都都二十二了,再有两个月二十三岁生辰都要过了,朕看着他这个样子没有个着落,心里也实在不安心。他自己不上心,朕也只好多替他操操心。你觉得杨玉儿怎么样?”
宇文成龙其实甚至没有见过杨玉儿,亦不知道皇帝此问何为,干笑了两声:“臣不曾有幸目睹玉郡主的风采,因而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说靠山王是极其出众的人物,想来玉郡主是王爷独女,应当也不差。”皇帝的眼睛从棋局上挪到宇文成龙的身上,仍然笑着:“这话说得不错,此前有一些不得已的缘故,你哥哥同玉儿的婚事不得不作罢了,现下一切都太平着,朕想着不如就把婚事给他们办了。”
宇文成龙好奇:“既如此,陛下为何要说是为了您呢?”皇帝笑得狡黠,像一只诓到猎物的狐狸:“朕要是不这么说,成都怎么会安心去靠山王府呢?又怎么会放心玉儿回京呢?”是了,皇帝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告诉宇文成都,不会计较杨玉儿此前帮着废太子的事情了。不过当然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杨玉儿做他的妃子。所以宇文成都一定会去。
“成龙啊,你可有家室?”宇文成龙虽然不知道皇帝何以这样问,不过老老实实地回答:“臣虽有妾室,不过还没有正妻。”皇帝眨着眼睛笑:“这就对了,成都脸皮太薄,不知道怎么追求喜欢的女孩子,所以要朕帮他一把。真是读书读傻了,看到书里面写‘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真的就只是默默地思念她。”
宇文成龙其实现在非常想笑,但不至于这点自控力都没有,于是问:“那陛下以为若是求之不得,应当如何呢?”皇帝摇头晃脑地说:“求之不得,再求。”“若是再求之不得呢?”
“若是再求之不得,就死缠烂打。”
嘴上这么说着,皇帝眼中的光华却逐渐黯淡下来,若是求之而不得,他还会有勇气再次追求吗?这样的事情啊,他永远是个卓越的理论家。宇文成龙看着皇帝逐渐黯淡的眼睛,有些困惑,这世上有哪一个女子不向往皇家的荣耀呢?皇帝同他讲这些有什么意思,做了皇帝以后,那些个名门贵女哪一个不是上赶着来的呢?皇帝富有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如果腹诽可以杀人的话,皇帝这会儿已经被宇文成都掘坟鞭尸了。宇文成都细细思量,用入宫为妃换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以后他还能见到杨玉儿,其实是一件划得来的事情,不过皇帝明知道他与杨玉儿两情相悦还下这样的旨,实在是过于缺德了。
不过,当宇文成都赶到靠山王府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已经晚了。杨玉儿下嫁给你那个两次三番救她的人,秦琼。宇文成都来的时候,已经赶不上喝喜酒了。
天亮十分,杨玉儿的身上披着薄薄的毯子,毯子延伸不到的地方,露出白皙的皮肤来,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本该只是一场戏,可是戏子分不清戏中还是戏外了。杨玉儿的眼睛甚至不愿意去看自己裸露的皮肤,她只觉得恶心。可是这场戏,开锣了就不能停下。如果让皇帝知道,就是坐实了欺君之罪,牵连的是她的父兄。
杨玉儿宁愿死了,也不会愿意嫁给皇帝做妃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