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上元晚上的事情，杨玉儿就觉得有一条毒蛇爬过自己的脖子，在背后也发凉。可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她不用死：只要她假装喜欢秦琼，假装嫁给他，杨玉儿不相信皇帝还是会让宇文成都过来带她回去。可是，宾客太多了，在秦琼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酒之后，在他们新婚的夜晚，像一个正常的夫君一样占有了她。
她觉得恶心，这具身子，已经残缺了。这个时候的宇文成都还是最最蓬勃的宇文成都，可是这个时候的杨玉儿，就像一堆篝火烧剩下的灰烬，干巴巴的没有生气。
枕畔的人睡醒了之后诚惶诚恐地向他致歉，只是因为喝多了，酒后乱性。杨玉儿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杨玉儿去沐浴，洗了一遍又一遍，皮肤搓得发红了，还是觉得没有洗干净。氤氲的汤池里，轻雾袅袅升起，杨玉儿觉得恶心，是生理上的恶心。
女医来看了，只是因为心情不好，郁结五内才会如此。杨玉儿看着自己光华白皙的躯体，愈发觉得可憎。她厌恶这具肮脏的身子，也厌恶现在的自己。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杨玉儿的泪珠又滚落而下，皮肤泡得发皱了，可是她不想出去，不想看见那些丑恶的人，不想看见秦琼赔着小心的脸。她更不想在她的父王和哥哥们跟前演戏，似乎她对秦琼的确一见钟情，两个人琴瑟和鸣，幸福得很的样子。这副做派，她演不出来。
好像也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被自己临时拉过来出演的，他喝多了。这件事她自己才是谋划着，杨玉儿这样想着，两个人都有责任。杨玉儿忽而自嘲地笑了，这样也好。宇文成都的前程正盛，他会慢慢地走向光芒，而她自己，这一生已经看得到尽头，但至少，以后还能正大光明地看着他，偶尔在宴会上听他说一两句话，给他祝一杯酒。她这一生最盼望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当她满身泥渍抬头仰望他，只有他好，她便觉得安心快乐了。
可惜，那个时候的杨玉儿并不知道，皇帝给宇文成都的旨意，是无论如何都带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