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吃过不提。
“姑姑,你说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姜老太太对她不是很不好吗?”
饭后伺候符氏歇下,宝顺拉着李觅问。
李觅看了眼床上睡沉的符氏,叹道:“再不好也不计报酬地养了近十年。我们不是夫人,怎知她在姜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或许,年少懵懂,夫人也曾犯过许多糊涂吧。”
此后,李觅每隔几日去一趟姜家,带回来的消息时好时坏。而因战事吃紧,朝廷无暇分心,其余姜家老小的审问搁置下来,符氏稍松了口气。
就这样难得平静了一段日子。
不料突然一天,却被太后派来下赏的人打破。
太后怜悯符氏病弱垂危,赏赐大量珍贵补品,符氏照单全收,每日默默服用。
如此便罢了,偏偏太后还体恤老爷案牍之劳,送了位女戏子解乏,就放在老爷的绪丹堂养着。
而绪丹堂离符氏的院子不远,夜里总有咿咿呀呀的小曲儿传过来,不免扰人清净。
符氏毫不在意,倒是宝顺气得火冒三丈。
“怎了得,国不宁民不生,袈裟换红缨,马蹄踏雪,道是浪子归。怎奈何,剑影破清律,刀中藏慈悲,将军啊,这路难回难回,你莫要悔……”
宝顺进屋重重放下脸盆,噔噔跑到窗边,“没规矩的东西!夜里没唱够,光天化日的也唱起来了!”说着就要把窗户关上。
符氏听得正入神,“等等!”
宝顺愤愤:“夫人听这些作甚,别脏了您的耳。”
符氏直接下了床,扶着桌椅走到窗边,凝神细听起来。宝顺劝不动,只好跟着听了下去,但她大字不识,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觉这曲子打打杀杀的太过悲壮,还想劝符氏回去,曲子戛然而止。
宝顺大松了口气。
符氏却有些失魂落魄。
宝顺趁势道:“存心给我们找不痛快呢,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去吧。”
不料她话音刚落,那戏子曲风一转,又唱了起来。
这回唱的东西宝顺更是不懂,心里犯了会儿嘀咕,扭头瞥见符氏的脸,竟是一片惨白。
她吓了一大跳,忙扶住符氏,急道:“夫人你怎么了?别吓奴婢。”
符氏翕唇:“姑姑呢?”
“夫人忘了?姑姑去了姜家。”
“骗人!”符氏双目涨红,猛地转身,不管不顾疯了似地往外冲,“梁予珹呢,让我见梁予珹!”
宝顺腿都软了,死死拉住符氏,“老爷一早上朝去了,夫人哪里见得到!”
符氏力道出奇的大,宝顺一时没拉住,让她跑了几步,可还没到门口,她便呕出一大口血栽倒在地。
宝顺吓蒙了。
这时李觅终于赶回来,见此状况,脸色大变,忙跪到符氏身边,“宝顺,快,去请大夫!”宝顺大哭着冲了出去。
外头的曲儿依然唱着。
“可叹一生荣华终成白骨,金雀街上无人哭母。”
听到这句,李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再看人事不省的符氏,心彻底沉了下去。
大夫很快过来,一看符氏便知情况危急,顾不上礼教,在符氏身上扎了二十来针。又写了一副烈性药方,却没再向往常那般细心叮嘱,只道:“你们尽快请老爷过来一趟吧。”
李觅将哭得几乎换不过气的宝顺支开,自己坐到床边静静守着。
半夜符氏醒来,她盯着床顶,“姑姑,你瞒得我好苦。”
李觅沉默了会儿,“这是姜老太太的意思。”
“几时走的?”
“出狱的第二日。”
符氏痴痴笑起来,泪珠滑过脸颊浸入枕间。
“只恨我年少无知,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谁也护不住。我这一生,当真可笑……”
眼皮犹如千斤之重,她又昏睡过去,再醒时李觅已不在屋内。
床边多了个高大的人影,他沉默不语,如同一块巨石,将符氏笼罩在阴暗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浑身都疼了起来。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他说。
“不若如此,你怎会来见我。”
他果然露出了厌恶,声音冷漠而遥远,“姜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具是咎由自取,你趁早死心。”
她摇摇欲坠地撑起身,看着那曾经深深迷恋的眉眼,“我不求姜家尽数免罪,但求他们性命无忧,你也不肯?”
他无动于衷。
“哪怕不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也看在我们一同长大的情分上,梁琮,我最后再求你一次。”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了他怀里。
他没有推开,指尖轻触她的发,唇贴在她的耳边低语,“夫人难道忘了?自你嫁给我那日起,你我之间,就再无情分可言了。”
他用着世间最柔情的语气,像刀子一样割裂了她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