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第二轮梆子声敲过,赵府内宅正房依旧亮着灯火。
屋内气氛焦灼,赵大夫人看着下首的大儿子和三个女儿,沉声问:“你们可看清楚了?”
赵映欢离母亲最近,急切道:“千真万确!上元夜那晚母亲也亲眼目睹了。梁琮虽然救了她,但后来一直和那个符婉儿在一起,根本没多看她几眼,反而行动间对符婉儿多有维护纵容!您不信问冯妈妈,符婉儿当着梁琮的面给那贱蹄子摆正主太太的谱,梁琮可驳过一句!”
说罢给两个庶妹使眼色,两人附和。
“二姐说的是,姜府赴宴那日我们瞧得真真的,梁二公子对符姑娘不仅很亲近,还亲自来接她去送梁大人!”
“符姑娘生的丰肌秀骨,容貌绝尘,梁二公子肯定被迷住了。”
赵映欢紧跟道:“母亲当女儿是傻的不成,我们在姜府找了好些人暗暗打听,梁琮待符婉儿确实不一般!一起读书不说,还经常去奉欣堂用饭,姜老太太既然这么满意这个外孙女婿,岂会容忍赵渥丹毁了她外孙女的姻缘!”
“而且梁夫人也很看重符婉儿,春宴那天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关怀备至,大大方方介绍给各家夫人小姐,俨然是当准儿媳看待的!”
赵大夫人僵了许久的身子终于动了,眼中满是报仇雪耻的痛快,“好,好!”
原本还有三分疑虑,听了女儿们的话当即打消。
“总算等到今天!赵渥丹这个小娼妇,和她的疯子娘都是一路货色,整日惦记着勾搭别人的男人!自从来了我们家没一刻消停过!煽风点火,搬弄是非,哄得老爷一颗心偏了她们母女,连谁是亲生的都分不清了!呸!”
她狠狠啐了一口:“下流狐媚子,这下没了梁家公子当靠山,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旁边赵大公子听得不耐烦,“那我们还不快把她们赶出去!从前父亲指望她真能攀上梁家的高枝儿,有助于仕途,现在她失了梁琮的欢心,对父亲毫无用处,岂不是任我们拿捏!”
“没脑子的东西!”赵大夫人斥道:“当初她母女投奔我们家时请族里耆绅立过文书,你二叔的家产只有等向茹霜那个贱人百年后才能全部划到我们名下,何况赵渥丹还有一份嫁妆在向茹霜手里,就这么放她们走了你甘心?”
“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赵大公子脱口而出。
赵大夫人厉声道:“还不住嘴!不长记性的东西,再叫别人听了去,那小蹄子趁机发作一番又有你好受的!你当族人眼瞎?真横死在我们家,但凡有半点风言风语,你父亲的官声还要不要了!再则……”
冷笑一声,“你父亲还不定舍得!你们祖母也是,虽然历来偏疼你们,但到底是她小儿子的遗孀,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狠手却不会下。”
赵大公子受了教训快快不服。
赵映欢道:“哥哥傻了不成,叫她们死了才是便宜她们了!只要父亲不再看重赵渥丹,又没了外人撑腰,我们大可关起门来徐徐图之。”说着看向母亲,“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阻止赵渥丹又找一个靠山!”
赵大公子惊讶,“她还真又勾搭上了刘瑞?”
赵映欢嗤道:“八九不离十!我派人搜她屋子,找到了刘家公子的书信,也命人去查过,字迹和信纸确是出自刘家。怪说那日怎么是刘家的马车送她回来……多了许多小玩意也不像是梁琮送的。”
赵大夫人却道:“这事不急,赵渥丹心机深沉,我们不知道她还藏着什么后手,不能打草惊蛇,先看她下一步怎么做再说。”
赵映欢按捺不住,“母亲,拖不得!吏部侍郎协管朝廷人事变动,她就是吃准了父亲的心思,才找上刘家公子的!就跟当初的梁琮一样,梁大人入内阁前不也是出身吏部吗?她比谁都精,知道梁琮指望不上了,又听说刘家求亲没能成功,立马做起了两手准备!”
“呵,她打量我们圈子小听不到风声,谁知符婉儿会主动联系我们,这下她的如意算盘可打不动了!”
赵大夫人皱眉,“怕什么,男人也不是说上钩就上钩的。你也说了刘家想娶姜家女,便知他们家不可能看得上赵渥丹。”
“可她的狐媚功夫有多厉害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
“够了!”赵大夫人警告道:“你们先回去,这事我还得在想想。切莫声张,尤其不能让你们父亲知道,他自然巴不得又多一条门路。”
赵映欢十分不甘,但赵大夫人兀自陷入沉思,不再理会他们。
兄妹几个出了正房,皆恨恨不已。
“不能就这么算了!”赵映欢道:“正因为叫她抢了先机,先认识了姜妙仪和梁琮,父亲总觉得她大有可为才事事倚重,说话甚至比大哥还好使。容她猖狂这么多年,还要给她第二次机会吗?”
赵大公子也甚是恼怒,看着三个妹妹心头一动,“都是女人把戏,她耍的,你们不也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