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捂嘴打了个哈欠,揉着胳膊察觉到了细密的刺痛,不是破皮也该青了,想到这又恹恹靠了回去,“只是有些困了。”
她揉着手肘,问道:“你有纸笔吗,我给你画个图纸,你改一改你的屋子怎么样?首先把你屋子里笨重的柜子换成博古架,这样你也不用每次听老旧门枢的吱嘎声。”
娄持声点头,然后翻找准备着纸笔。
姜依还在四下打量,若是他床头再加个小几呢,平常看完的书也可以直接放在旁边了。她在娄持声递来的纸上画着,只是几笔便将事物的形勾勒的十足传神,娄持声在一旁看着,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讶异和赞誉。
“殿下真是个妙人。”他忍不住感慨着,姜依嘿嘿一笑,十足得意。
娄持声先前因为梦魇而滋生的恐惧也奇迹般的消失殆尽,他又问道:“您胳膊没事吧?”他观察着姜依的脸色,想知道她究竟伤得如何,却又不能僭越无礼。
“嗯,小问题,过几天也就痊愈了。”姜依满不在乎,却见娄持声一副内疚的神情,她噙着淡笑,“明明跟你受得伤比起来不值一提,你还这副模样。你果然应该更心疼一下自己。”
“这不一样,您是主子,奴才只是——”
姜依撑着起身,借机打断他的话,她不愿听他自轻自贱:“困了,不回去睡觉眼睛下面又要黑一片了。”
“奴才送您。”娄持声同样起身。
姜依摆手道:“走两步路还用得着送来送去的吗,你快些休息。”她迈出门槛却见娄持声仍一副忧色地跟着她,自是好气又好笑,回身素手推着他的胸膛,他并没有任何抵抗,顺着她的力向后退了一步。
“殿下。”他微微低头,轻唤了一声,姜依的手上便又用了几分力。
天要亮之前的那段时间,夜色更浓。姜依隐于黑夜中,娄持声则在晦暗的烛火的照明范围内,跳动的火苗将他的衣衫映得忽明乍暗。
姜依困得感觉踩在地面如同在棉花上不切实际,又是一个哈欠袭来,她指着娄持声,口齿不清道:“好好休息,知道吗?”
娄持声点头如捣蒜,姜依这才露了笑,哼着小调走了出去。等她终于到了春阳殿的殿门时,在殿前繁茂葳蕤的树荫下,看到了一个模糊又不真切的身影。
这个人……真是的,总是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让她心里一暖。
她不知晓娄持声为什么如此执着,娄持声也不知该如何诉说他的忧心。
两个人分明离得如此近,却总像极了隔着天堑一样。娄持声明白他们的差距体现在了方方面面,甚至比查明所说的云雀和尘泥还要夸张许多,但他仍是想靠近她,无论如何。
他来到绍国便是为了搅弄出一阵风云来,既如此,谁又能肯定天上的云不会为此停留。
锦鸡提名,柳叶舒枝,暮色渐消,娄持声正回值房小憩打盹,各宫却刚刚焕发生机开始活络。
东宫更是忙得早,姜直起得早,导致那一片的粗使宫女要起的更早,一来二去各宫都攀起了早,每个人都神情恹恹,怨气肆虐,偏偏看到熟人或主子还要打起精神,每每同人交涉完后又是一阵非比寻常的累。
姜直看着绍帝的信件,心焦气躁,因为忠勇侯的事情,近来他心里很不安定,又兼之会典的编纂,更是忙到不可开交,同绍帝的信件往来书信间便有些疏忽大意,导致在父子之间原本深埋的龃龉有了崭露头角之势。
除了这些之外,南北的战乱导致许多平民百姓成了流民,这些流民的生存俨然成了大问题,若是不好好处理一定会滋生事端。
姜直不仅要处理同绍帝的隔阂,还要关注会典的进度,更要去安排赈民的示意……
还有不省心的幺妹,竟然特意去找了那个死太监,简直让姜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夜半时分只有春阳殿灯火通明,小灶还飘了烟,实在是惹眼的很,真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他是真的累。
他忽地有些后悔,如果他不心急就好了,如果没有想着趁绍帝不在,要在朝中扎根就好了。可他是真的有些担心绍帝会修改律法,废除杀子立母制,他害怕唾手可得的一切变成泡影,怕母妃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
姜直将信件归拢到一处,毕竟其上记载了绍帝的言论,他不敢轻易怠慢。
随侍石实端来一盅茶,姜直眼皮都没抬,点头示意后便捏起了眉心。
“殿下,不要太过操劳了。”石实犹豫半响,小声道,“您有多久没有好好进食了?”
姜直将手拿下,愣了片刻,点头:“……近来是有些疲惫,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不是你职责范围的事,少管,下不为例。”
“是下属的过错,请殿下责罚。”石实微皱着眉,却对姜直没有任何质疑。
姜直看他伏地请罚的模样,心里也是一软,佯作漫不经心道:“既然都说了下不为例,这次就不算了,下去吧。”
石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