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姜直的惫态更甚之前,如今的他同人说话都要提起更多的精气神才行。
他见窗棂外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忙拍桌喝道:“谁在那,鬼鬼祟祟!”
下一秒黑影破窗而来,朝他的面门便是一刺,姜直躲闪稍迟,顿感面颊一痛,当机立断回身抽出悬于墙上的剑,闪身便是朝黑影方向一剑,这一剑并没有戳中任何实物,却在收剑时带翻了茶盏。
茶水洇湿了刚放置一旁的信件,连着茶盏本身也掉落于地,摔得四分五裂。
姜直大喘着粗气,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黑影,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幻觉。他身形晃了晃,自嘲地笑在面上一闪而过,自打勇毅侯一事被查出之后,他便心情低落。
待到和绍帝的矛盾再度出现,他更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情绪恹恹,幻觉更是频频出现,但像今天这般真实和疯狂的却是少见。
石实闻声赶来,看见的便是正提着剑,红着脖子,双目圆睁,气喘吁吁的太子。
“殿下你受伤了!”石实看见姜直脸上的一道口子,立刻戒备地看向四周,“可是有歹人?”
还未得他高喊出警戒有刺客,就被姜直伸手制止。石实的眼瞳震了震,细看下才发觉,姜直脸上的伤不像是别人伤的,他的剑只在靠近刀镡的刃有红色,若是刺向旁人,怎么也是剑锋更先沾血。
石实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口水,殿下的伤……更像是自己划的啊。
“殿下……”石实语气倏地沉重了起来,姜直也是看着手里的剑发愣。
姜直扶上自己的脸庞,双手均是在打着颤,他究竟为什么会幻想会有旁人来伤他:“今天看到的事,决计不能对别人说一个字。”
石实重重点头:“下属以命起誓,绝对不会多言。”
姜直擦净了剑上的血迹,又将它重新插回了墙上的剑鞘。
“叫宫人把碎瓷片收拾好。”姜直吩咐着,石实这才敢有所动作。
“殿下,您——”石实面露忧色,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姜直打断。
他再度抽出了剑,寒光一闪而过,架在了石实的脖子上,让石实浑身一绷,满眼不可置信。姜直捂着头,□□着,等回过神来,手一脱力,中的剑咣当一下落到了地上。
“你将我说得话全当耳旁风了吗!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姜直目光凛冽,本就不怒自威的脸更添肃杀气息,石实立即单膝跪地拱手抱拳,再度请罪。
“算了。”姜直面上有恍惚一闪而过,“叫付尚书来。”
石实恭谨起身,大气未敢喘,拱手:“是。”他领命而出,姜直这才颓然坐在圈椅上,有些懊恼,他近来的情绪实在是起伏太大,一点都不像是要成为明君圣主的人。
他看着宫人将碎瓷清理干净,眼前明净了,心里也稍稍松快了些,但这只是片刻光景,待看到刑部付尚书的赤罗长袍时,又沉重了起来。
那股子被世俗琐事缠身的烦闷,像扯不断的麻绳缠上了他的皮肉肌肤,直叫人喘不来气。
岁岁年年,属实难熬。
嘉尚四十五年快入了中伏期,万物并发,枝繁叶茂。
查明正盘着手里的珠串,目光森森然:“太子殿下的会典编修个七七八八,他还真是心急,生怕皇帝陛下废除杀母立子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将此制纳入礼法中吗。”
邓静双拳握于膝头,如坐针毡,小皇子年纪尚轻,由他们日日陪着,总归能记得他们的好。但太子殿下身杆子直,主意也正,不能被他们左右,更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他沉吟道:“太后那边怎么说?”
“呵,太后娘娘何尝没有给他施压啊,但谁料他那么有主意,软硬不吃。咱家当年为了太后娘娘能顺利被册封,也是劳心操神了不少……本以为接下来能顺风顺水万事大吉,结果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查明压下面上的忧虑,抽过一旁宦官手中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