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礼堂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一会儿唢呐在吹《百鸟朝凤》,一会儿萨克斯吹起《我心永恒》,再过了一会儿,锣鼓咚咚锵地敲打起来,想必轮到学生们上舞台表演节目了。
虽然是个四不像的大杂烩,但有种生机勃勃的热闹。
我们远离喧嚣,躲在仓库里接吻。
下午两点的阳光从窗帘缝中漏进来,空气中浮着几缕金色的灰尘。不同于快节奏的A城,在这个偏安一隅的小角落里,什么都很慢,连灰尘落地的时间似乎也是慢镜头的。
我浑身发软,紧紧揪住秦嘉守的衣领。到处都是灰,我可不想背抵着柜子,或者坐在鼓上。
他笑了一声,用力托住我的腰,低声蛊惑我:“下午不去爬山了吧……我们回招待所。”
我本想调笑几句,想想今天一过,明天又要各奔东西,也是舍不得的,就说:“我都爬过八百回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嗯。那就不去了。”他说着又来吻我。
正难分难解的时候,虚掩的门被推了开来。
老徐估计抓早恋学生撞到的多了,看到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敲了敲门,大大方方地说:“太师祖,太师祖公,挺恩爱的哈。”
秦嘉守尴尬地松开我,背转身朝向那排木柜子,假装在看玻璃橱窗里的照片。
我咳嗽了一声,问老徐:“你客人招呼好了?”
老徐说:“他们不着急,明后天还能慢慢叙。你不是跟我说,吃完中午这一顿就要走了吗,我想起还有事没跟你说,就赶紧来了。”
“什么事?”
“就是礼堂门口那棵树。师祖传下来的话,这棵树是你栽的,大部分时间也是你在照料着,我寻思还是得跟你商量一下。这块地明年都要推平了,这棵树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真没想过,这一趟不回嵩山,已经忘了有这么棵树了。带肯定是带不走的,先不说带走了种在哪里,光是运输费用就够我头疼的。
“你帮我找个地方卖了吧。”我想了想,只能这样了,“要是能卖给家具厂,打几件家具,也是它的造化了。”
老徐一脸暴殄天物的表情:“打家具?那是砍倒了按立方算的。卖活的,整棵卖,有些老板就喜欢这种造型奇特的松树,值老鼻子钱了。”
我不太相信:“你当它是迎客松啊。”
“你瞧好吧,我发动一下朋友圈,保准给你卖个高价。”老徐话锋一转,“不过……咱们亲师门也要明算账,卖了之后,我得收两成的手续费。”
难怪这么热心,原来无利不起早。不过这也正常,我估计那树顶天卖个几万块,两成手续费也就几千,老徐张罗一场,抽这些钱应当。
我笑道:“行啊,那就全权委托给你处理了。”
老徐看到揭开的塑料布以及那一堆破烂,问:“东西都理好了吗?”
我拎起那个黑色布包,示意了一下:“就这个我带走,别的都不要了。”
秦嘉守突然指着橱窗里问:“这些照片还有用吗?可以带走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都是一堆演出照片和大合照,放在橱窗里展示久了都发黄了,有的还是黑白色的老照片,不知道他要这个干嘛。
老徐说:“没用了,你要你就拿走。”
秦嘉守移开玻璃橱窗的门,手疾眼快挑了几张照片出来。
我凑上去一看,打头第一张,是千禧年晚会的演出照片,中间那个画着浓妆、顶碗表演杂技的人不就是我?
黑历史啊!
“你怎么找出来的?”我大为惊奇,那么浓的装,假发套绷得五官都变形了,还被他挑出来了。
秦嘉守说:“火眼金睛。”
第二张,1995年学校组织去敬老院慰问老人,我是那个站在学生后面只露了半边身子的带队老师。第三张甚至更夸张,一张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全体师生合照,黑白的,大概有200来号人,我瞪眼看了半天,都没找到我自己。
秦嘉守得意洋洋地指着第二排某个只露了一个头的人影:“你在这。”
被他这么一指,我仔细看了看,那个梳着两条具有时代特色大|麻花辫的人,似乎确实是我。
我震惊不已:“你这个人肉扫描仪,还自带人脸识别功能的吗?”
秦嘉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说:“我对图像确实比普通人要敏感一些。”
他看了看那张大合照,正要往下翻,忽然又返回去看了一眼,笑容逐渐消失了。
“怎么,见鬼了?”我看他表情不太对。
“鬼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一个熟人。”他用手指着合照上,站在我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老杨。”
“胡说八道什么。”我从他手里拿过合照,使劲盯着看。说像吧,是跟老杨有那么一点像,但是这种像素条件下,平头正脸的人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