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这个与世隔绝一般的私立医院里过得很快,转眼10天过去。医生来检查时,恭喜我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回家好好养着就行。
我心里宽慰,却听秦嘉守冷不丁地问:“伤好了,还可以继续住院疗养吗?”
医生笑道:“当然可以,秦先生。我们不是公立医院,医疗资源不紧缺,只要您愿意,包年住着都没问题。”
秦嘉守若有所思。
这些天我们早上6点起,晚上9点睡,三餐清淡规律,偶尔做|爱,生活得很简单,仿佛置身桃花源。那些让人头疼的烦恼不跳到面前来,好像就真的不存在。
但,真的不存在了吗?
我们都心知肚明,总有一天要出去直面暴风雨,只是尽量地推迟着那一天的到来。
车祸发生后的第11天,警方出了蓝底白底的通告。
果然是秦嘉安在李韵的车上做了手脚。1月31日凌晨,在周进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以后,秦嘉安拎着工具箱出现在监控镜头中,钻进车底一番操作后离开。走了没两分钟后他又犹犹豫豫地折返回来,用指纹打开了大F的车门,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尖嘴剪刀,剪断了后座的安全带。
事关重大,警方调取了秦家的监控、走访了多位证人,经过多方对比、互相印证,宣告案件侦破。通告中图文并茂地附上了监控画面、作案工具,还有秦嘉安被捕后一张灰头土脸的审讯照片。
舆论哗然,都在震惊他居然能这么蠢,堂而皇之地在监控底下作案,犯事后也不销毁作案工具,也不跑,傻傻地等着警察上门抓人。
秦嘉守看见了通告,一点也没有意外。
“他向来这样。长到这么大,被她惯得一点分寸都没有。多恶劣的事,他也只当一场恶作剧。”他铁青着脸,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普朗克就是这么死的,我也差点就没命了。只是当时有李韵给他兜着,这回终于玩脱了。”
转天,更爆炸性的消息传来,秦嘉安死在了看守所里。当天是元宵节,看守所改善伙食,给所有嫌疑犯的晚餐多加了一小包柠檬红茶,就是点外卖常送的那种廉价纸盒包装的软饮料。据看守说,秦嘉安没有提前声明他对其中哪样东西过敏,神色如常地把这盒柠檬红茶全喝了下去。5分钟后就不行了,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秦嘉守看到警方的声明后,一言不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看了半宿的月亮。
我半夜醒来,看到窗前的人影仍在,走过去环住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我轻声问。
“这一个多月,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梦呓一样地说道,“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到夜空中清冷的满月,想起了在滨海路1999号宿舍窗前那些仰望夜空的日子,也想到了那个抓着窗户差点就翻出来的少女。
对她来说,这几个月,何尝又不是经历了人生的几个重要转折呢?
“秦嘉安一死,程函就更不会放过舒悦了吧。”我说。
“对。他手上可能还有亲子鉴定的报告,在他眼里,现在程舒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秦家唯一的继承人。”
“你要是放弃继承权的话,程函的误会,就会变成现实。”
秦嘉守沉默了很久,对我说:“我不是想推卸责任……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舒悦最好。李韵和秦嘉安都不在了,她爸爸只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生下来,立刻就会得到一大笔财富,也不用被父亲逼迫着去攀附另一个高枝,或许后半辈子能过得更自由一点。
“但是我如果强硬地插手,让她把孩子打掉,一来,我不知道她现在的真实意愿,二来,我干涉得了这一次,干涉不了后面的每一次。只要她还有婚配的价值,程函就不会放过她。”
我无言以对,莫名地想起了丹姨。有钱的女孩,没钱的女孩,走错一步,都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道上。
秦嘉安的死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冲突。
供应商担心秦氏集团就此破产,从全国各地飞到A城集团大楼底下讨要货款。直播的,拉横幅的,吹唢呐的,甚至还有烧李韵照片的,每天轮番上演不同花样,警察和城管驱赶了一波还有下一波,跟野火一样烧不尽。秦氏集团的员工都没法正常在大楼里上班。
滨海路1999号里面也没歇着,据毛裘说,程函把秦家的几位远房亲戚召集起来开了个家族会议,当场拿出了亲子鉴定报告,威逼利诱,要他们承认程舒悦怀的遗腹子才是正统的继承人。有几位亲戚大概已经被拉拢了,在家族会议上承认遗腹子的身份,还有几位犟着不肯认,其中领头的那位老爷子,刚出立马回头的岗亭就被人别停了车,吵了没两句就动起手来,老爷子被一顿胖揍,吃了大亏。事后老爷子报警,打人者坚称自己有路怒症,行事冲动,跟程函没有关系。
但到底是不是无关,大家都心知肚明。第二天原来大唱反